这事儿说来也有趣。齐宁比齐乐年长两岁,小时候又一直笑他四弟是个傻子,结果齐乐都过了乡试、今年要应春闱了,他反倒连乡试都没考过,根本没有应春闱的机会。
此时被父亲当众一提点,齐宁便又默默低下了头,只闷闷地答了一声“是”。
齐璋睨了三子一眼,没再说什么,随后过不多久便起身休息去了,而他一走,众人也即各自散去。
独尧氏落后了一步,齐婴便起身搀扶着母亲回嘉禧堂。
秋夜凉如水,月色则格外清明。此夜无云,本家的亭台楼阁一如三年前那般气派豪奢,一丝一毫都未曾变过。
母子二人应着秋日的明月行在府中的游廊之间,尧氏侧首望着儿子越发高大挺拔的模样,眸中亦有欣慰之色,只觉得光阴如水岁月似箭,一眨眼他便长成了如今这样坚实可靠的样子,委实教她感慨。
她轻轻拍了拍齐婴搀扶着她的手,说:“今夜净看你喝酒了,都没怎么见你用饭,我一会儿叫下人给你端些饭菜上来吧,你多少用一些,省得又胃痛。”
齐婴看向母亲,还不待说话,便又听尧氏紧跟着说:“你如今做了高官,自然是一桩好事,这些人巴结你,也是少不了的。只是如今这样还是未免太折腾人了些,你说你平日里忙碌也就罢了,如今好好一个生辰都不能安安静静快快活活地自己过,倒要勉强着和他们应酬,真是让人平白受累。”
尧氏的性子就是如此,表面上款待宾客笑脸迎人,一背过身来就会忍不住暗暗抱怨一番。几十年前她是为了父亲抱怨,如今则改而为自己的孩子抱怨。
齐婴深知母亲性情,此时闻言笑笑,宽慰她道:“无妨,我已习惯了。”
尧氏听言叹了口气,说:“你是习惯了,我却还是心疼你,有时候真还希望你别这样成器,省得要像如今这么累。”
齐婴莞尔,没有说话,尧氏则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呀”了一声,说:“今日你生辰,还不曾吃过汤饼——我叫人去给你做吧?趁着今日还没过,赶紧要吃上一碗,讨个吉利。”
尧氏说着就要打发人去张罗,却被齐婴拦下。
齐婴说:“母亲不必麻烦了,我稍后回风荷苑吃。”
他这话一说,倒让尧氏一愣,继而失笑,扶了扶额,说:“我怎么都忘了,你还惦记着文文呢——我只是前几天看你一连好几日没回别第去,以为你今天也宿在家里。”
齐婴听到那句“惦记”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又说:“她半月前去外地收账不在家里,今天才回来。”
尧氏一听有些惊讶,道:“她自己去外地收账了?还一连去了半个月?”
齐婴点了点头,那双华美的凤目之中溢出些微的无奈之色,说:“嗯,比我还忙。”
既无奈,又带着浅浅的笑意。
尧氏闻言摇了摇头,又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说:“文文还那么小,又生得那样漂亮,你也放心她一个人出去?”
齐婴答:“我让白松陪着她一道去了。”
尧氏听言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白松是齐家的私臣,武艺高强又办事稳妥,有他跟着,想来不会生什么事。只是他平日素来是跟在齐婴身边的,近年来齐婴在官场中位置走得越来越高,惹上的是非也愈加多起来,单是这几年就遇见过不下几十次的刺杀,他将白松安排给了文文,那他自己……
齐婴瞧出母亲神色忧虑,默了一会儿,宽慰道:“无妨,枢密院能处理好这些事,何况他们今天就回来了。”
他都这么说了,尧氏还能再说什么?只能点点头,顿了顿又似想起了什么,转而笑道:“说起来,文文也快及笄了吧?”
齐婴点了点头,答:“嗯,还有几个月。”
尧氏笑了笑,说:“及笄可是大事,姑娘家一生一次的大礼,你预备怎么给她张罗?”
齐婴挑了挑眉,说:“她性子静,又不愿意张扬,恐怕不喜欢大办——我再同她商议吧。”
尧氏点了点头,眼中颇有深意地嘱咐道:“你别委屈了人家。”
这话本是很寻常的一句话,只是母亲说的时候神情又带了些揶揄,这便透出了些一语双关的意味。
齐婴愣了一下,待明白母亲的深意,神色立刻又带了些不自然,口中道:“母亲,我与文文之间并非……”
他还没说完尧氏便笑了起来,口中道:“对对对,你们并非男女之情——我也没说什么嘛,你又何必这么大反应?”
只是尧氏口中虽然如此说,但神情间的揶揄之色却越发明显了,而她瞧见齐婴神情间虽仍有些不自然,但心情又似乎颇为愉悦,眼中的笑意便越发浓了。
啧,她这儿子处理起政务来一贯雷厉风行,可在这情爱之事上却不知何故如此拖沓,只是这样的事她一个做母亲的也不好置喙,只能静待他们自己把事情说开。
她有感觉,不会太久了。
尧氏笑了笑,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决意不再耽误齐婴的工夫,笑道:“好了你快回去吧,记得也代我跟文文问声好。”
齐婴应了一声,待将母亲送回嘉禧堂后,方离开本家回风荷苑。
秋日晚风清凉,颇有醒酒之效,只是他今夜喝了太多酒,虽是兑了水的,此时仍有些微醺。
微醺是宜人的,他在这样的微醺中想起半月未见的那个人来,那双华美的凤目中便隐隐约约透出些浮光掠影一般的笑意来。
比今夜宾客们饮过的所有佳酿还要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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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酒酒当然要回家找媳妇啦(害,装什么装,兑水的假酒罢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