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雷雨(2)</h1>
沈西泠莞尔, 这才想起雪团儿的事。
对啊,还有雪团儿。
一只宠物,想来齐婴还是会允许她带走的吧……只是它从小在风荷苑吃的东西都颇为金贵, 她一时恐怕也未必养得起它, 就算银钱上可以, 恐怕也抽不出足够的工夫来陪它, 或许它也还是继续留在这里为好……
沈西泠叹了一口气, 自己静了一会儿, 又用脸蹭了蹭雪团儿的小猫儿脸,心中悲伤渐浓。
原来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并且什么都带不走。
她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小匣子, 略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想了想还是没敢把匣子打开,只是轻轻地把它也放在怀里,心想:或许我能带走的, 也就只有你了。
沈西泠又感到一阵泪意翻涌上来, 令她颇为为难。
她不愿再哭了, 也不愿再悲伤下去,便连忙仰起头来等着泪意消退, 又开始思考着怎么离开这里的问题。
她觉得还是应当同齐婴好好道别的, 他养了她三年,抛开她对他的恋慕之心不谈,她心里也是感激他的, 她若一声不吭就这么走了, 总是有些不妥, 何况风荷苑中到处都是他的人, 即便水佩姐姐她们说到底也还是听他的, 没有他点头,她也走不了。
只是不知这回他何时才能回来,兴许他为了躲她,又要好几个月不回来了……
沈西泠默默叹了口气,心想也罢,她便先收拾东西好了,若过一阵子他还不回来,她便给他写一封信同他提及此事,若他愿意回来与她面别那自然最好,若他不愿意,那他们之间也至少算是有一封书信作别,不至于没头没尾的。
沈西泠一念既定,又抱了雪团儿一会儿,随后怀抱着它起了身,走出了房去。
水佩属实没有想到,她们小姐那日及之后竟一直三餐如常,并未如她们所料的那样食难下咽。
她不哭,也并未流露出伤怀之色,更不问及同公子有关的事情,平静得像是无事发生似的。
但是丫头们都瞧见了那天她满面是泪的模样,也都瞧见了公子神色复杂站在她门前的模样,又怎么会真的相信万事太平呢?她们反倒是更紧张了,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只是她们小姐平平静静的,丫头们虽然心中打鼓,却也没法儿再给公子送信,总不兴跑过去说“我家小姐平静得很,平静得奇怪”,那就算公子不生气,青竹也要把她们丢出门去。
丫头们正苦恼着,两日后,宋浩堂又登了风荷苑的门。
这位先生每回登门都是有事发生,这回更是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冯掌柜自尽了。
他话音刚落沈西泠便失手打碎了一个茶盏,半晌都回不过神来,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找回声音似的,问:“……你说什么?”
宋浩堂低着头,神情亦是十分沉痛,硬着头皮看了沈西泠一眼,咬了咬牙,说:“……人是悬梁死的,三天前的事儿,今日出殡……”
沈西泠仍在发愣,迟迟回不过神来。
冯掌柜……
她,她明明前段日子还见过他、还给了他一笔银子贴补他的亏空,他还说要帮着她游说其他小布庄的掌柜们和她共进退。
这才多少日子过去……他便死了。
沈西泠觉得飘飘忽忽的,仍难以置信,强自稳了稳心神,问宋浩堂道:“人是三天前去的,宋先生为何今日才告诉我此事?”
宋浩堂神情为难,垂着头答:“廿四是小姐的嘉礼,他在头一天自尽,我……”
沈西泠闻言眉头紧锁,实在动了怒气,皱眉道:“先生糊涂!如此大事,怎可隐而不报我!”
她话音刚落,宋浩堂还没来得及说话,堂上众人便先听见“咣当”一声响,原是一旁的六子撞倒了一把太师椅。他手忙脚乱地把椅子扶了起来,一旁的水佩她们脸色也都不好看。
沈西泠当时心中太乱,一时没顾得上计较丫头小厮们的这些异常,只又转向宋浩堂问:“三天前的事儿,恰够停灵……今日便是掌柜的出殡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