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在赵家的眼中,赵思琪不过是一个能给赵家带来富贵荣华的棋子。
在赵德蓉以死相肋下,赵家人只好断了这个念头。
可赵德蓉的反抗改变不了赵思琪的命运,因为新帝下旨,所有年纪在十五到十七负未出阁的民间女子,都要参选。她们的出生八字被详细地记录载册并附上头像,从西凌各处送往京城。
那时候,赵思琪依然记得,全西凌最难找的就是画师,很多百姓为了让女儿从此登上富贵之门,不惜花费高价请画师为自已的女儿画得更美一些。
而没有银子的,只能让官府出面找画师,那种画很简单,只要求把五官画清楚,至于身体或是气韵,皆不要求。因为画的人太多,画师通常不会仔细去观摩,不过是一盏茶时,就能描下一个女子的头像。
经过一个月的选拨,最后,新帝以赵思琪无论是从八字上,还是相面上看,皆为鸾凤命格为由,宣她入宫,甚至跳过入宫选秀,直接被赐为皇后。
这从天而降的大喜,几乎让赵家老夫人惊坏了,她立刻命赵承恩随礼部一同去接赵思琪入京,并在同一时间,让赵思琪入了赵家的族谱。
赵德蓉虽反对,但对于帝王的圣旨,也是无从抗拒,所以默认了自已的女儿回归赵家这一事实!至少,后宫的女人有一个强大的母族做依靠总好过于无。
寒冬的冰雪未融,那一年的冬天尤其地冷,连接面北的河道被冻结。可新帝连着三道八百里加急,命令江南的赵思琪马上入宫,婚期仓促定在了三月十五。
赵十七在赵承恩和父亲的护送下,一路走官道,因为路上冻结,新帝派了近万的人马为她开凿破冰,一路上,西凌的百姓纷纷冒着冰雪,看这西凌有史以来,运气最好的少女。
可惜天公不作美,在二月底,近京城时,官道因为两边发生雪崩,前路无法通行。如今想绕道,既使是快马加鞭,也要近半个月的时辰,而如果往山上的小路走,只需要三天。只是冬日大雪封山实不宜通行,但时间此时对迎亲的人来说,弥足珍贵!因为圣旨上明确指出,迎亲的抵京的时辰不得迟于三月初十。
最后,礼部迎亲的和赵承恩的人一商良,决定冒险弃马车走山路,在马蹄上裹了防滑的,赵承恩和赵思琪共一骑,在天未亮时,就开始登山!
一路上,赵思琪只觉冷风呼啸着从四面不停迎面灌来,因地处狭道,最狭窄时,甚至只能下地牵马通过,以免发生人马翻落的惨剧。
可惜在过山道最惊的一处断裂谷时,因为寒冷,连接两头的巨石碎开,断出一条丈宽的缝隙,前方探路的多数不敢强行通过,有个胆大的偿试后,最后连人带马翻落山涯,一行人就困在了山顶之上。
就在众人前后犹豫时,新帝兰亭骑着他的枣红色的马从另一端直接跃了过来,四足稳稳落地,那当空的一声马啸在山峦间回音不绝!
新帝兰亭一身黑袍,外披着暗紫色的狐裘,就这样纵马出现在她的面前。
“来,朕带你过去!”他朝着她伸出手,在她怯怯地看向他,不知道应不应该把手伸给他时,他朝着她宽慰一笑,“不用担心,不会让你掉下去!”
新帝下旨,余下的人后退,可绕道回京后,让她坐在他身前,带着她飞快地奔驰,接着纵身一跳,那一瞬,心一悬,呼吸骤停,她不自觉得收拢双臂,将身子紧紧地埋在他的怀中,直到感受到身子重重一落,心也随之安放,她知道,他带着她跃过了那道深涯!
“皇上,您这身手,卫扬望尘莫及!”卫扬忍不住发出一声响亮的哨声,他的身后,传来众人的笑声。
这时,她才注意到,在另一边,有数十名白色狐披的人正在护驾,因为一身的雪白并戴着蒙巾狐帽,他们的坐骑全被用白色的绒布护体抗寒,与天地融成一色,很难让人察觉。
兰亭不语,双腿一夹马腹,领先疾驰而去。
她怀里揣着暖香盒,但一路上她还是冷得瑟瑟发抖,恨不得时光飞移,马上到达京城。可此时,被他包在他的狐袭之内,软衿抚面,她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暖的气息,甚至她可以听到他心脏有力的勃跳声。
她自小,除了父亲,何曾与一个陌生男子如此接近过,而这样有力的心跳声,也是她从小到大从不曾听到过的,如此让她感到安心感到欣喜的声音。此时,北风呼啸地从她耳际刮过,放眼过去,白茫茫的一片冰雪之地,可她恨不得就这样一路就永远休止地奔驰下去!
众人又走了两个时辰的路,至午时,人马皆感到疲累时,大将军卫扬骑马靠近帝王,看到兰亭的脸色赤红,心头咯噔一跳,轻声道,“皇上,休息一阵,您身上的伤好象发炎了!”
赵思琪一惊,忍不住揭开了狐裘,抬头看到了兰亭的脸有些不正常的红。
后来,她从他们的言辞中得知,皇上刚从南皓国奔袭回来,在接到暗卫的消息,说礼部迎亲的队伍因为雪崩而走雪山时,他担心他们迎亲的一行人无法通过那道险峰,所以,带着伤来亲迎她。
兰亭一手执缰,一手紧紧按着近于狂跳的心脏,咬着牙忍着后背传来尖锐的痛楚,额角冷汗渗出沾湿了鬓角,点头道,“吩咐前方探马,寻个背风处,休整一番,今夜前,朕一定要入京。”今日风雪一直没有停歇,他担心入夜后,行程会更困难。
尤其今日太冷,他担心在这雪山里呆过长,马足被冻伤后,所有的行程会被落下。
可他没有时间可以耽误!
她被他抱下了马,他带她进一处帐营中,帐中烧起了暖暖的碳火。有人上前帮着他更换衣裳,她很不安地坐在那里,把头埋得低低的。
卫扬看兰亭的脸色不正常,猜到他是伤口肯定出问题,只是他穿着黑色的衣袍,既使血流了出来,也一时看不出什么异样,这时候脱了衣裳,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冷气。
赵思琦听到围着帝王的一群人突然激动了起来,她怯怯地用眼角看向他,发现他的后背竟然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两旁红肿一片,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流出了脓血,浅的地方肉向两旁翻着,深至见到肩颊骨。
她突然觉得很心疼,他明明可以养伤,可他却冒险来接她。
她为这从天而降的宿命之缘而感恩,感到遇见他,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幸福!
她担心那些男子粗手粗脚地,不会将他的伤处理好,她随父亲也学过一些医理,这种伤,她知道,定一要谨慎处理。
她顾不得害燥,忍着因为一路骑马而发颤的双腿,上前便福身,大着胆开口,“皇上,民……臣妾懂得医理,不如让臣妾为你治疗?”抬首时,对一双狭长眸子,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本想自称民女,可是一想到圣旨上已明确宣称她为一国皇后,那她与他就是夫妻。
兰亭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光深处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可能是因为生病,他的声音略显得有些哑,他拒绝了她,“不必担心,他们都极有经验,你好生坐在那体息会,一柱香时,就要出发!”
仅一眼,她竟读出,他眼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看着她时,他的眸光很平淡,却依然,让她的心差点从胸腔中跳出来。
她黯然回到坐位上,她看到,那个叫卫扬将军的人将一把锋利的刀烧得红红的,而后,利落地剐下他后背那些溃烂的肉,而他,依然气定神闲地坐着,与身边的众将谈着,今晚要走什么线路,才能避过他们来时,遇到的险情,只是额间浮起的青筋在告诉她,他是多么疼。
不敢直视,眼角近乎贪婪地偷偷望着,这样风华无双的男子竟是她的夫君!
她突然感到胸口的感情膨胀起来,没来由地一阵撕裂感,伴着酸楚一波又一波袭来,心脏痛得绞在了一起。
她到现在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万里中挑了她这一个唯一。她年方十七,少女最美的梦幻莫过于,或许他曾在某一处见过她,惊为天人,所以,他不惜大张棋鼓地寻找她的下落。
但这种异样的情绪没有维持多久,他们很快带着他就上路,这一次,她坐在了一个叫卫扬将军的坐骑前。
她于三月初三晚到京,永安候带着几个她从未曾见过面的表哥迎在了东城的城门口,在给帝王坐驾行拜别礼后,她随着永安候府的马车回到了永安候府。
就象是一个山野丫环突然进入了仙境一般,她一入府门,就被两个身穿绫罗的一等丫环引路进了内堂。
与外面瑟骨的寒风是两个不同世界,内堂布置恍若蓬莱仙宫一般,温暖如春。隔着七彩的珠帘,一声声的娇笑声传来,声音沥沥如山涧清水,说不出的软绵轻柔、悦耳动听,令她的脚步不知不觉得更加轻盈而慎重。
她低下头,地上辅着一层软软的羊毛地毯,走过去时,如踩在云絮之上。
引路的丫环轻轻为她揭起珠帘,她一眼就看到在大堂中央,一个身着富贵锦褂的老夫人象一个高高在上的王母娘娘一般坐在前中央,她的身边站满了彩衣丫环和素衣婆子,个个脸上全是奉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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