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稳婆!”兰御谡轻描淡写,但那寒潭下却是惊涛骇浪!只有他和沈千染知道,一传稳婆,就是定了申柔佳的死罪!
申柔佳这番言辞,殿中的大部份的人也听出来,这腹中的胎儿并非是龙子!
申柔佳被两个稳婆带下去时,殿内一片寂静。没人肯在此发出一丝的声响。
宫女和太监趁此当口,悄然撤下众人案桌上的瓜果,端上了新出炉的鱼粥煲。
这时辰众人都饿了,此时看到那冒着热气的米粥上漂浮的鲜红的虾肉,鲜贝肉和着绿色的葱花,顿时觉得胃口大开。
珍妃受伤后,失血过多,到现在身体也没有完全恢复。她对申柔佳的命运也不感兴趣,加上心思沉重到已难已负荷的地步,她很想静静地思考,便起身朝帝王躬身,“皇上,臣妾身体微恙,先请告退!”
淑妃闻言,亦站起身道,“皇上,臣妾瞧姐姐脸色不佳,不如让臣妾送姐姐回宫!”
兰御谡拂手示意准了。
终于两个稳婆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面色惨白的申柔佳,象从万千枯骨中爬出的寒粟,胆颤心惊地俯首跪在了大殿之上。
“如何?”帝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回皇上,此女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且触其壁,均无痛感,该是早前就破了。”其中的一个稳婆回答。
“不——”申柔佳如听了最后宣判一般,惨叫一声,就着跪的姿势朝前爬去,她只觉得此时双膝如触进了一片沼泽,越陷越深,越是靠近,内心的恐惧也越来越大,可她没有选择,如今唯有帝王方能救她一命,“皇上,民女,民女真的是冤枉,我……民女……”申柔佳她面色苍白地萎顿,她的精神已近崩溃,不明白,她从不曾被男子破过身,就算是被六皇子百般亵玩,也是仅于后tiang。怎么会被破了身,还怀上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呢?
“真是伤风败俗,也不知是在哪招来的野种,竟带着混进宫来!”这话如一针见血,激得坐席上不少人一惊,是的,如果稍不慎,此女被帝王宠幸……
殿中的所有指责一句句如钟鼓敲在她耳绊一般,轰鸣不绝……她惶然地环顾四周,对上沈千染如尖针,似锐刺,锥子般的眸光时,蓦地心里升起一股强烈恐惧的预知,她颤着手指着沈千染,用尽全身力量朝着她嘶叫着,“是她,是她,是她在害我……”
沈千染此时连反驳都觉得是多余的,她眸光沉沉地看着申柔佳不发一言。一袭薄如烟却丝毫不透明的绿裙,在宫灯下,将她映得如一株碧荷。申柔佳的心突然急跳了几下,耳边恍惚响起,鞍都镇的那一夜,她一句:申小姐,这是你的丧钟,只是刚刚敲响!
是的,如果不是她那一句话,她那时怎么会急中出乱,混进了兰亭的浴池中。
就是那一步的错,从此,她与噩运缠身!
申柔佳闭上双眸,深深地呼吸着,起伏狂乱的心慢慢沉淀下来,抬首间看向,她眸中有一丝截然不同的变化,甚至带着哀求的委婉,“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是么?我肚子的孩子你是怎么弄上的?孩子又是谁的?我认输,你让我死得明白些!”
沈千染不到她会用这样的口气,微微一懵,旋即展眉失笑,“申小姐,阿染不是送子观音!”这个孩子是如何进入她的身体,又是谁的,总有一天她会告诉她,不过,是在她死前!
兰亭豁然觉得可笑,眉目间跳着痞意,“申柔佳你自已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倒问起本王的王妃!笑话,本王的女人怎么有本事让女人怀孕,你是不是糊涂了?”
此言一出,几个武将爆笑了出来,其中一个用着奇怪的眼神上下审视着她,“要说你赖上老夫,说是老夫让你怀上了,老夫还百口莫辩,可你竟赖上了我们的王妃!”
兰御谡一凌,倏地眼光扎向那武将,那是兵部侍郎元成吉。兰亭已卸了兵部之职,这这群武将正在用他们自已的方式公然告诉一殿大臣,他们是兰亭的部下!
另一个马上指着申柔佳嘲笑,“这种满口胡言之徒,不必再审了。之前她所说的也定是她栽赃给沈二小姐。”
“小小的贱民竟敢陷害宁王的准王妃,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殿中指责之声纷至沓来,沈千染感到自已仿佛穿越了时光的轨道,回到了彼时,申柔佳一句:这珈兰寺算是皇家第一寺院,来这里上香的莫不是带了家丁护卫,那暴徒怎么会挑这样的地方行凶?
那时申柔佳有心的一句话,马上有人连声附合:若真有色徒行凶,怎么这么多美貌少女不找,倒看上了一个又残又丑的丫头?就单是与她同去上香的沈家三小姐,就比她出挑了百倍千倍。定是双方早就约好偷情,否则就是那色徒有眼疾!
而此时,换了一个场景,换了一种命运,重新演绎了一遍!
她带着微微恍惚的神情看着大殿中央无助的申柔佳,耳绊突然听到一声略为暗哑的声音,“民妇刘氏、苍州路府的申氏有事奏皇上!”
兰御谡循声一瞧,只见大殿的第三排靠后位,两个妇人站了起来。
“申氏?”兰御谡淡笑,看来今日申柔佳的悲剧还没走到结束,这一对妇人又是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他眸光投向身旁的赵公公,赵公公忙压低声线,“她们坐的是民商家眷的位置!”
兰御谡往后一靠,抱着再看戏的心懒洋洋的道,“既有事,就说!”
两个妇人半伏着身走到了大殿中央,一个年纪在四十来岁,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妇模样。
看到这两个妇人那一刹那,申柔佳全身像是被抽了筋一般,冰凉瘫软在了地上——
“民女齐氏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妇人两手伏地跪下,身边的少妇亦相同,只是嘴里所念的是,“民妇申柔仪叩见皇上!”
那中年妇人还好,脸色寻常,但那少妇有些紧张,一直揪着母亲的衣袖,眸光小心翼翼地从众人脸上巡过。
刘公公察觉到这回皇上有些疲累,便上前一步道,“你们有什么话可直说!圣驾面前,不得半字虚言!”
刘氏和申柔仪忙躬身道,连连称,“是!”
刘公公转首对高世忠道,“高大人,您是刑检司,还是由您来问话!”
高世忠一笑,走了出来,看着刘氏,然后指了指跪在地主瑟瑟发抖的申柔佳问,“你们是何方人氏,与这申柔佳又是何种关系?”
“民妇刘氏,苍州人氏,夫君是苍州守备申敬威,这是民妇小女申柔仪,许配给苍州路家。”刘氏忙奉上手中的铭贴,正是礼部给苍州路家所发的函件。
苍州路家在西凌倒有有些名气,这次西凌大灾,听说路家也捐出了不少的银子,难怪他们能坐在了殿上!
“既是苍州路家的,那就站起身回话!”兰御谡扫了申柔仪一眼,有些长相,只是畏畏缩缩的让人极不舒服。
“谢皇上恩典!”刘氏忙起身,又碰了一下身边的女儿,示意她可以起来。
在高世忠的示意下,刘氏整了整嗓门,“皇上,民妇的夫君申敬威与申敬业是同胞兄弟,这申柔佳也算是民妇的侄女!”
“也算?这话是怎么说?”高世忠很快就揪出话中的语病。
刘氏朝高世忠微微福身,缓缓解释道,“三年前,因为申柔佳做了大逆不道之事,连着父兄一起受累,已被申家族长驱出族门,如今的申家族谱上已无他们父女三人的名字。所以,民妇才说她也算是民妇的侄女!”
“说说,是何事?”高世忠猜测定是申柔佳做了让族人唾弃之事,否则,在西凌,若非是大逆不道,损了全族的利益,一般罪不至于驱逐出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