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彰已经不指望程旭能够为他争光了,只要不丢脸就不错了。
程智虽酷爱读书,到底是武将家里出来的,打小练过骑射的,虽比不得程卓,但比许多文官家中出来的子弟已经好了很多。
闫国熹的幼子闫宗煜踢了下马肚子,他的坐骑踢踢踏踏过来了,到得程智身边,问他:“你二哥呢?”
闫国熹与程彰互相看不上眼,前者嫌弃后者只知道杀人没脑子,连老婆都留不住,做人失败透顶;后者看不上前者整日算计人心,满嘴黑白颠倒的谎言,没一句真话,只学会了玩政治手段。
闫宗煜与程旭却意外的一拍即合,一直是京中纨绔界的绝代双骄,同样精于吃喝玩乐之道,常结伴去喝花酒,对两家父辈的不和谐视而不见。
程智连自己二哥都看不上,同样对于二哥的狐朋狗友也不放在眼里:“他一大早装肚子疼,不肯上猎场。”
清早起来,程旭就在自己房里打滚撒泼:“不去不去!刀箭无眼,万一撞上虎狼,我岂不是会没命?”
程彰气的想狠揍这小子一顿,不过考虑到在行宫内大家都住的比较密集,万一让旁人看到这小子带伤,那就有点丢脸了,对外便宣布程旭肚子疼。想也知道等他们上了猎场,这小子铁定跑出去玩。
闫宗煜生的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五官倒与太子崔昊有三分相似,带着几分秾丽,却又不显得女气,反添了别样的风姿,加之他惯会装样,又挥金如土,在秦楼楚馆很是吃香,不少花魁都抢着服侍他。
程旭既然不肯下场,他便驱着马儿按闫国熹叮嘱的,跟在了太子后面。
一时号角声响彻云霄,有猎苑兵卒驱了几只驯养的鹿过来,魏帝张弓搭箭,射出了第一箭之后,箭雨如飞,众人飞马而去,往林子深处钻了进去。
程彰的身影很快就窜进了林子里,程旭这才从看台后面冒出了头,朝着周王座位的方向小声喊:“阿羽——”
周王坐在最高处,与其余众臣隔了些位子。留下来的皆是文臣,凑在看台前面议论作诗,等魏帝打猎尽兴而归,务必要献上几首满意的颂词。
他们凑在一处商量,此刻也摒弃了派别,倒是齐心一致,无人关注周王这边。
谢羽转头就瞧见了看台下面探着脑袋瞧上来的程旭,才挪了一步,手里便被周王塞了个酒盅:“你不是想喝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29章
谢羽跟程旭玩过几个月,知道但凡他出现的地方就没有不好玩的。程旭精于吃喝玩乐,总能找到别样的乐趣。
见到程旭来找她,她的心早飞了出去,将酒盅里的佳酿一口饮尽,头也不回跑了过去,一个纵身利落的跃下了看台,轻盈如燕。
崔晋:“……”
他是觉得阿羽跟程旭说不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但是……也没想过让两人这般亲密的。
昨儿他让阿羽靠近点,这小丫头还恨不得离他八丈远,防备心甚重,程旭只不过是扒着看台喊了一嗓子,她就跳下去跟人跑了……这也太轻信点了吧?
不知为何,崔晋心里极为不舒服。
他自己反思,定然是当初与潘良议定,要拿阿羽做铒,好让程府的四公子有所牵绊。不过现在他却觉得这事有点不妥。
与这小丫头相处的越久,他便越觉得小丫头难以掌控,未见得为会他所用。
倘若一个人有弱点,无论贪财好色,还是醉心权术,哪怕女子对情爱有所憧憬,也都有可趁之机。偏偏阿羽年纪虽小,却滑不丢手。
如今周王府的库房钥匙都交给她管着,也不见她有贪恋之色,对着他这个身份尊贵的皇子也不假辞色,嬉笑怒骂随心所欲。
崔晋眼睁睁看着她跟程旭勾肩搭背走了,更由于她今日穿着侍卫的服色,从背景来看就是两个男子兄弟情深,不见半点违和,周王殿下觉得更心塞了。
他这里又放权又给钱,忙活了半日,不见成效,程家二公子不过是个沾花惹草的纨绔子弟,只要一嗓子小丫头就跑的不见影子,到底是他的方法有误还是对方的手段太高明?
程旭可不知道周王对他有着诸多误会。他昨儿见到谢羽就打定了主意,今儿要拐了她出来玩。至于周王的冷脸跟程大将军的暴跳如雷,通通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他带着谢羽躲过了看台的视线所及,绕道往北边林子里去,才钻进去走了几步,他的亲随便牵了两匹马儿过来,马上弓箭齐备,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程旭极为得意的拍了拍其中一匹毛色如火炭般鲜艳,色泽如锦缎般华丽,只脑门一撮弯月白毛,其余无一根杂色,四蹄如钩,神骏非常的马儿,将缰绳递到谢羽手上,巴巴道:“这是二哥给你准备的礼物!”
谢羽双目发亮,犹如财迷见到了金山银库,目眩神迷,不可置信道:“二哥二哥……这真的是送给我的?”平白无故接到这么珍贵的一份礼物,她都有点不敢相信。
这个世代能够收到一匹好马,不亚于后世买到一部限量版的跑车的欣喜。谢弦虽然有钱,但却从来不曾培养女儿奢侈的爱好。
程旭很是得意:“我早就觉得这匹马最适合你了,只是京中跑不开,就没送过你。”冬狩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他便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程家世代将门,家中之人最喜欢收集的便是兵器骏马。程彰这些年在京中赋闲,虽然还要去兵部以及铁匠营打转,到底比当年驻守幽州要闲了不知道多少倍,其余多出来的时间便耗在了收集兵器与骏马身上。
这匹赤兔胭脂兽马才四岁,性格活泼,是程卓三年前从幽州派人给程彰送来的小马驹,在程家养了三年。程旭鬼精,又闲的发慌,早盯上了这匹赤兔胭脂兽,自运回来之后每日都带着豆饼去喂它,小马驹熟悉了他,比对照顾自己的马夫还要亲热。
三岁之后,他便时不时偷骑了出去。
谢羽接过程旭递的豆饼,先是小心翼翼伸手过去喂马,马儿闻到了豆饼的香味,便伸过来吃她手心里的东西,她借机摸摸马的脑袋,着迷道:“好马儿,乖马儿,让姐姐骑骑好不好?”马儿打个响鼻,似乎并不反对她的亲昵。
程旭失笑:“你是姐姐,我是什么?”
谢羽已经将脑袋贴到了马脑袋上蹭了又蹭,马儿将她手里剩余的豆饼一舌头就卷走了,才要甩开脑袋上无赖般贴上来的人,她又从程旭手里接过一块豆饼,马儿便乖乖任她蹭了又蹭。
程旭被她爱若珍宝的模样给逗的大乐:“你果然是咱们程家人,爱马的德性跟老头子有得一拼。”
谢羽嘻笑道:“瞎说!我明明是谢家人!”谢家将门,自然也是爱马的。
她跟马儿亲昵够了,连着喂了它三四块豆饼,翻身跃上马去,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便小跑了起来,程旭在后面紧跟着。他骑着一匹通体黑缎子般油光发亮,唯四蹄白如初雪的乌骓马,也是神骏已极。
程家的儿子们四五岁就能得到了匹小马驹,从小喂养到大,与坐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上了战场关键时刻能救命的。
兄妹两个,一赤一黑,专往僻静的地方跑,以避开打猎的人群。
程旭原来还怕谢羽骑术不过关,等她上马之后才发现,她活似生在马背上一般,纵山跃岭,如履平地,少女娇俏明丽,马背上英姿勃发,程旭喊她:“阿羽,我给你准备了弓箭,你箭术如何?”
谢羽洒脱一笑:“我收了二哥的礼,无以为报,一会请你吃烤兔子,或者叫化鸡,就看二哥今儿的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