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头所言,其实也是普桥镇几万士兵普遍的想法,刚经历伐辽惨败,大家对契丹人可谓是恨之入骨,晋陵王殿下于武州城下灭辽兵十几万精锐,可着实给大宋男儿长了志气,佩服还来不及呢,谁愿意与定国军为敌?可朝廷调令,又不得不从,毕竟不从命就没饭吃。如今大宋民乱四起,百姓生活无以为继,当兵也是不错的选择了,总比去当逆贼强吧。
而此时王坪已经纵马进了普桥镇,入了镇子,他打马竟直去了帅帐,将红枣马丢到外边,王坪装作腿受伤的样子,一瘸一拐的跑了进去,还未到门口,就已经先哀嚎了起来,“大帅,大帅...”
童贯正在屋中抿着茶水呢,一听外边那阵凄厉的惨嚎,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把茶杯子摔地上。王坪跑进屋,两腿一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帅...末将无能....刚领兵去了小岳峰,就中了埋伏,那晋陵王早有准备,竟埋伏一万多人于山寨两侧,末将领人刚到,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兄弟们力战不敌,为保性命,大多都降了,末将瞅准机会,刺伤了吴玠,抢了他的战马,才有幸逃脱...呜呜....大帅,末将无能,你杀了末将吧....”
被王坪一阵哭嚎,童贯的脑袋都快炸开了,上万大军被定国军活捉了?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定国军到底有多少人,能将上万人马围个水泄不通?
“王将军,你先别哭,快与童某说说,当夜到底有多少定国军人马?”
“不知道,当时天色太暗,根本数不清,只知道那些定国军士兵两个围着咱们一个打...若不是实力悬殊,兄弟们也不可能轻易投降的....”王坪很无耻的撒了个谎,如今,他只能让自己败得有情可原,被人埋伏,又是两倍于己,那么就算是败,也不算自己无能吧?王坪觉得自己很聪明,他却不知道,赵小郡王等人恰恰就是想让他说这些话的。
听了王坪的叙述,童贯喉头鼓动,胸口有如翻江倒海一般,埋伏在小岳峰的就有两万多人,那整个函谷关得有多少人?三万人?四万人?之前关中方面的探子不是说赵有恭麾下加上后来投靠的钱林以及姚固兵马,总共不到五万么?武州那边怎么也要三万余人驻守,放到函谷关一线的顶多也就万余人而已,可....可听王坪的意思,人家函谷关内可是不下于两万人啊。呼,童贯长长地舒了口气,幸亏自己没有贸然进攻函谷关,若是硬来,岂不是要吃大亏了?当真是小瞧赵有恭了,此子年纪轻轻,却是阴险至极,能将那么多人马隐藏如此深,一战就活捉了朝廷万余人马,也幸亏王坪把这个消息带了出来,否则今后可要吃大亏了。
当然,童贯也并不是完全相信王坪的,他宽慰王坪几句,待王坪下去休息后,便喊来了自己的亲兵,“去查查,王将军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
“回童枢密,小的觉得王将军说的应该是真的,外边那匹枣红马可是吴玠的座驾,平日里爱惜的很,若不是出了变故,他死也不会丢弃枣红马的!”
“虽然假的可能性很小,不过事关重大,还是细心打探下为妙!”童贯谨慎点也不算错,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王坪的,此人出身蔡元长门下,为人惯会钻营,本事是有些的,可打败吴晋卿,还是有些让人意想不到的。
亲兵自然不敢怠慢,拱拱手领命而去,其实那亲兵也不用太费心思,因为此时函谷关外十几里处多是定国军骑兵,活捉王汝林,赏黄金千两的话不绝于耳。为此,定国军骑兵还冲击了一下前沿关卡,直到普桥镇派出上前精兵封锁后,那些骑兵才草草离去。定国军一心要抓王坪,算是给王大将军正了名,自此童贯也再没了怀疑。因为他觉得定国军貌似无需为了一个王汝林如此大张旗鼓的,而且,好像王汝林也没什么需要骗他的。
函谷关内,听说王坪安全抵达普桥镇后,赵小郡王笑得如花般灿烂,王大将军一番吹嘘,估计童贯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硬攻函谷关了吧。如此一来,他赵某人就可以多往少华山那边调派些人手了,当天就点了于莱的名,分出五千人,直接去了荆山方向。
童贯觉得函谷关内隐藏了重兵,赵小郡王又想干那班主持的戏,所以他下了军令,严令普桥镇诸军不可离开镇子十里,尤其是西边靠近函谷关的方向。童贯小心应对,他却不知道此时函谷关内实际上是兵力空虚,仅仅只有五千人驻守而已,其中还得分出不少人看押降兵,要是此时童贯领着大军硬来,还真能让赵有恭和萧芷蕴头疼下。
跟童贯玩着虚虚实实的东西,而此时汴梁城方向也传来了消息。消息自然是关于朱娘子的,朱家被禁军重重围困,赵有恭若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函谷关,只要能占据关中,投鼠忌器之下,赵佶就不敢对朱家下手。函谷关一战,不仅要赢,还要赢的漂亮,一战就让赵佶再无硬抗之心。
赵有恭担心着朱琏,看着他眉宇间化不开的愁绪,萧芷蕴颇有些吃味的笑道,“行了,我的赵殿下,本公主定能大胜朝廷大军,保得你家朱娘子平安无事。”
“你倒是自信的很,假如....”最后一个字停在口中,赵有恭突然皱紧了眉头,眼睛一眯,坐在侧面的萧芷蕴冷哼一声,捏起桌上茶杯,朝着窗口掷了过去,口中娇叱道,“谁,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的?”
咔嚓一声,窗棱被夹杂了内力的茶杯撞坏,窗外一声轻响,随后窗户大开,一个黑影鱼跃窜入。那人手脚全部裹在黑暗中,站在屋中,不慌不乱,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