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若是祁浩瑞不这么能装,当初的凤姝又怎么会被骗呢?
她始终赞同不了祁清绝刚刚说的话,一个好君主,顾全大局则足,不以私人恩怨来判断。
如果,人品那般卑劣,又何以能成为一名造福百姓的好君主?或许,他们要的,只是巩固祁家皇权的君主,而不是造福百姓吧!
凤凌泷想着心愈发沉了,身子却是一动都不敢动。
她可知道,内屋里祁清绝若在的话,自己动静大了,定然会被当成刺客发现。
凤凌泷屏息凝声,反倒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小屋内的谈话声上。
隔了会儿,祁清绝的声音才响起,沉沉的,一如过往,没有什么起伏:“太子的礼,小王受不起。救太子,是我的本分。太子的伤可好些了?”
太子还没有登基前,与已经封了亲王的祁清绝,身份上差得不多,所以祁清绝一直称自称小王。
“没有大碍,一点小伤罢了。”祁浩瑞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轻松,显然是脱险后的喜悦。
“那就好。”
祁清绝话音刚落时,便有一道身影急匆匆飞驰而来。
凤凌泷连忙又将口鼻都捂了住。
那跑来的不是石手是谁?
石手许是太急,连礼仪都有所失去,冲到屋门外,焦急地喊:“王爷,王爷!”
“出什么事了?”祁清绝的心亦是一沉,问道。
石手吞吞吐吐,一时说不出来。
“说!”祁清绝催促道。
石手见他不避讳,便直接说道:“凌泷小姐不见了!她骗了属下,自己走了!”
祁清绝的声音染上一丝变化:“去哪了?”
“从九和塔上翻了下来,属下在周围没寻着!”石手战战兢兢地回道,快哭了都,“凌小姐说她还有些事。”
祁清绝还没回话,一边静静聆听的祁浩瑞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道:“是凌泷小姐出事了?定王,您不必管我,赶紧去找凌小姐,她是你师妹呢。”
祁清绝望了太子一眼,审情却缓和了几分,说道:“太子殿下比谁都重要,安危自然由我全权负责,今晚这里人多手杂,我不会离开太子。”
他转头看向石手:“你发动黑影卫,全面搜索凌泷,不得有误!”
他的双眼包含着的情绪比脸上的神情可要浓重得多,石手一看便懂了。他忙应声出去。
祁浩瑞似乎大受感动,声音都带了哭腔:“王爷,您不必对我如此,您的这份心意,太宝贵了!”
“这是小王的职责所在,太子莫要放在心上。”
祁清绝的声音恢复了淡漠。
却不知,窗外树上猫着腰的凤凌泷,心头也如凉水泼过一般,透心冷。
因为血海深仇,她知道,自己与太子,最终只能存一个。
可祁清绝对太子的信任显然达到了顶点……
在她与太子的安危之间,是太子居上。
这就是所谓的顾全大局吧……
凤凌泷想笑,眼底弥漫着的却全都是苦涩。
她其实并没有与君主争的意思,可如果这人是她的仇人,那么,很多事,她需要重新考虑。
她不可能做到大度的原谅。
那可是直接造成了一个人的死亡啊!
至少,曾经的凤姝,是不会再回来了。
死死握紧手心,凤凌泷强迫自己镇定、冷静。
直到石手匆匆离去,屋内又低低说起别的事时,凤凌泷这才缓缓地滑下树,一头扎进无边的黑暗中。
她走后不久,却是没有看到,一名御林军进了那间小屋,向太子禀报,发现了反军的踪迹,他们的人怕是有些不敌。祁清绝当即将太子交与那人,亲自带黑影卫前去交锋。
当然,离了太子,他却是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凌泷离开前是不是很生气?”他问石手。
石手点头又摇头。
祁清绝沉声道:“找个理由向太子说一声,我不回去了,我去找她。”
石手“嗯”了一声,心中感慨万千。
这样就算是王爷将太子给抛下了吧?
他如何也想象不到,王爷竟然会为了自己的私事抛弃下了太子,这是以前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得到的事。
在王爷心里,大夏与皇室重于泰山,自己的家事都往后靠。
可如今,他竟破例了呢……
为了不让太子对凌泷小姐产生怨恨之情,王爷刚刚甚至装作很漠然的样子。现在出去救人还要寻个理由,也真难为王爷了。
从身份上说,石手心里,是真心瞧不上现任太子的。
毕竟,自家王爷的身份可是正正经经的王府嫡出世子,而太子,虽是皇帝的儿子,却是庶出。
皇家庶出的王爷,是根本比不上颇受君恩的亲王的。
而此刻,凤凌泷已经来到了前太子废殿。
刚刚听到的对话始终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身心难受。
并非她不会考虑太多,而是很多事情,直观的感受比事后的分析要重要得多。特别是感情的事,根本无法用理智去分析。
望着幽暗的废殿,凤凌泷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忘记刚才的事,娇小的身姿在府内穿梭起来。
上一回祁正廉读书的主院,她还是记忆深刻的,不一会儿就找了到。
院外,还是与上次一般的冷清。
不,说起来比上次还要冷,因为上次好歹还有两个小太监,这一次,却是什么人也没看到。
整座府里,除了偶然飘过的御林军队伍,凤凌泷并没瞧着有其他人的出没。
避开了一波值守的御林军,凤凌泷顺利地溜进了主院之中,推开了上回的那扇窗子,轻轻地翻爬进去。
刚一进去,一股浓重的中药味便扑鼻而来。
饶是凤凌泷常与中药打交道,也不禁被刺激得够呛,连忙捂住了鼻子。
屋子里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只有床头的木桌上放了一支烛台,烛火有些暗淡。
昏暗的光线下,祁正廉躺在床上,头发散发地披垂着,面色腊黄,眼窝深陷,竟如憔悴了十几岁一般。
桌上,凌乱地摆放着汤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