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掌,她明明能躲得过的,他为什么要替她去受?
真傻!
她想着,紧紧握了拳头。心里浮上说不出的滋味,有感动,有难受,有悲凉。
宁德妃也不比她好哪儿去,死死抓着掌人的右手,喝道:“你出什么头啊你!我打她因为她祸乱后宫!如果不是她,怎会害你作内官打扮混进后宫?她这不是害你,是要害宁家,你知不知道?”
宁雪金忙道:“不是她害我,是我带她去的。”
“你还为她说话?”宁德妃满眼失望,“寻常大家闺秀,谁会听了你的话就假扮宫女去干这危险的事?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对了,还不是假扮,她从前不就是宫女出身吗?你这孩子,怎么还认不清,还跟她厮混在一起?你可是宁家世子,莫要被这种不干不净的人带坏了声名!”
生气有之,恐惧有之,宁德妃说话亦是口不择言了。
帝师的徒弟又如何?也没见帝师出过面。反倒是今日之事,往大了说可要毁掉整个宁家!
只是她说出来的话,委实太难听了些。
凤凌泷倒还好,宁雪金的脸色却直接变了。
“姑姑莫要羞辱他人,凌泷不是这样的女孩子。”他的声音亦不复先前的温软。
宁德妃如何看不出来?刚要开口,一位女官忙上前施礼:“娘娘,时辰来不及了,先让小公子去乾清宫吧。”
她的话,也算是给二人打个圆场。
“哼!”宁德妃转身离去。
其他宫人也不敢多留,只剩下几个有头脸的女官。
宁雪金没理会她们,而是满面难堪地对凤凌泷开口:“凌泷,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德妃刚才说出的话竟然那么难听,又气又恨又怕又悔,真是恨不得给自己另外半张脸一个响亮的巴掌。
谁叫他今儿带凌泷来德妃这的?
真是该死!
想着,他真抬手往自己脸上打去。
凤凌泷及时拦住了他,冲他微笑道:“和你无关。上点药,咱们快出去吧。”
她说着,从腰间摸出与适才送与贤妃一样的药瓶,拧开盖,直接将小半瓶的药粉倒在了手心。
“闭眼。”她轻声说道。
女官们虽急,却没敢催促。
宁雪金乖乖地闭上双眼。
很快,他感到脸部有些清凉,女子柔软的指肚如脂玉般在他脸上轻抹着,极其舒服。
原来受伤还能得到这么好的待遇。他不由笑了起来,很是愉快。
凤凌泷看着他颇为享受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能将挨打当作享受的事,大抵只有他了。
药很快上完,宁雪金脸颊上的红肿瞬间便消了一半。
女官们十分惊奇,却也没时间问了。
很快,他们便走出内宫,见到平太监。
平太监相当不耐烦了,若非宁德妃好言相待,他都要直接进后宫搜人了。
待看到宁雪金微肿的脸颊时,他愣了愣,所剩的闲气也全部散了。
“跟杂家走吧,陛下可等着见你们。”他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先行。
凤凌泷望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凌厉。
就是这个人,在金凤宫起火的那一晚插了手,骗走了红绫。
也是这个人,建议皇帝杖死她的两个教养嬷嬷。
凤姣纵火金凤宫,没有祁浩瑞与赵家的支持,是绝对不敢的,皇帝事前定然是不知情的。那么此人,一定已经投靠了祁浩瑞。
凤凌泷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依旧是乾清宫侧殿,上回被召见的地方。
凤凌泷走上台阶的时候,有些失笑。
又是他们三个吗?
待进去后,凤凌泷的余光立即便看到了坐在皇帝另一侧的祁清绝,袖下的手紧了一紧。
仍然与上次一样,祁清绝与赵仙姿都在。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回的侧殿多了一人—祁千仪。
她正坐在小椅上,扶着脸嘤嘤地哭泣。似乎是怕皇帝厌烦,她的哭声极小。
凤凌泷有些头疼。
从过来的路上,她就有这个感觉了。
这都叫什么事呀,全能扯到皇帝这来。
上前行叩拜大礼后,皇帝沉声道:“起来吧。朕叫你们过来,想必你们也知道所为何事。”
“知道。”宁雪金答道。
“嗯,四皇子身体不好,适才朕叫人过去问时,贤妃说四皇子今日精神很差,已经睡了,朕也不好叫他过来,便在你们这里问问情况。你们也不用想多,实话实说即可。”
凤凌泷与宁雪金应声是。
皇帝果然疼惜祁昭明一些。
“千仪,这里都不是外人,你便说吧。”皇帝沉声开口。
凤凌泷看了赵仙姿一眼。
看来,皇帝对她果真有几分特殊。
从庆春殿回来的赵仙姿面上似乎没什么异样,也不多看,微低着头坐在一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祁千仪这会儿说话有几分正常了:“回父皇的话,千仪在御花园里见到凌泷与四皇兄、宁公子在一起,而且躲在假山后头,半天才出来。千仪确实有不对的地方,误以为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问话也偏激了些,可这也怪不得千仪啊,谁让他们好好地躲藏着,见到我也半天不出来。但四皇兄也不能什么话都不说就上来给千仪两巴掌吧?千仪再怎么说也是父皇的女儿,却连说话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吗?这两巴掌,可重了……”
说着,她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凤凌泷无语。
这祁千仪后头有人教啊,瞧这些话说的头头是道,先认错再讲理,完全不似平日的没大脑。
皇帝咳了一声,问宁雪金:“你们三个是躲在假山后面了?”
“没错。”宁雪金答道,“我们本是在折梅花,未料千仪县主追着赵小姐过来,还说着一些难听的话。我们确实怕惹事,毕竟赵家的事我们管不得,也不敢管,只好躲在假山后面想避一避,等他们过去。没料到她们就停在那里说话,我们也没有办法,只好等她们离开后才出来。却没想到,被千仪县主发现了。”
宁雪金表面随意,心思却很谨慎。
这番话中,他故意提到赵家,极好地转移了皇帝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