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偏隅的屋子里,刘御医一面催促着药童给他收拾医药箱,一面悄悄打量跟在身后的老者。
他的心脏跳得飞快。
作为梅花军的成员,他清醒地知道今夜他要做什么事。正是因为知道,才会感到慌乱与害怕。
临出门前,他将医药箱交给了老丁,似是自我安慰地说道:“今晚,你是我的助手。”
凤府内,凤凌泷趴在屋顶的某处暗角,也是焦急地等待着。
此事,她自然不敢叫祁清绝知道,而是找了贤妃,让她在皇帝面前提提凤宗图的事,引发皇帝的心思,再次派刘御医过来看看。
刘御医是梅花军的人,便可以将替身带进去,再将外公换出来。
没有人会想到外公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可以自行走路,更想不到常来的刘御医会是奸}细,所以隐卫的警觉性不会那么高。
一切都按着她的计划在走。
屋子里,亲眼看到昏迷一年多的凤宗图睁开双眼,从轮椅上站起来,刘御医险些没被吓得心脏骤停。
他什么都没做,什么也做不了,只是木呆呆地看着他动作有些僵硬地与自己带来的助手互换衣服。
凤宗图震惊于凤凌泷的大胆,却又叹服于她的精密安排,自从得知消息后心便静了下来,默默等着这一刻。
老丁虽然年纪也不小了,但手脚却还灵活,帮着凤宗图换好衣服,贴好彼此的人皮面具。
随后他坐到凤宗图的轮椅上,掏出一枚药丸吞了下去,气色立即变得苍白起来,歪着头,与适才的凤宗图没有两样。
刘御医感觉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他隐约知道今夜要作这事,可却没有亲眼所见的冲击力大。
他望着适才还在他身后乖乖当助手的老者此刻俨然就是凤宗图的样子,歪在轮椅上不知生死,嘴角直抽。
大变活人啊!
“诊脉吧。”身后响起嘶哑的声音提醒道。
刘御医的心又是一眺,转头看向说话者。好吧,这是江夏郡王啊!饶是他平时再强大的心理,今儿也被惊得没脾气了。
他轻颤着手指摸上老丁的脉,诊了片刻功夫,脸上的惊讶越来越浓。
居然连脉象都是一样的……这,难道他刚刚服下的竟是毒药?
刘御医被这个念头惊得睁大双眼看向老丁。
后者一脸灰败,一动不动。
他知道,再好奇,这种事也是不能问的。于是刘御医松开了手,说道:“可以了,走吧。”
他说着去一旁由暗卫早先打来的热水里洗了下手。抬起头时,便看到“助手”正艰难地替他收拾医药箱。
刘御医忙说道:“不用不用,我来。”
他将双手在衣服上胡乱地一擦,跑过来接下活儿。
开玩笑么!此助手非彼助手了,他敢支使老王爷给他做事?
“我背出去。”凤宗图生涩地开口。
刘御医想了想,便将医药箱如来时一般挂到凤宗图的肩上。
凤宗图的身体踉跄了一下,似是承受不住这样的重量。
刘御医赶忙又将医药箱拿了下来,自言自语道:“等等。”
身为医者,她自然知道,凤宗图久病初愈,不能担重活。
他将医药箱里的一些工具和药瓶一股脑儿往自己袖里、怀里塞,塞得差不多了,才将快空了的医药箱合上,重新给凤宗图挂上,笑道:“可以了。”
凤宗图:“……”
刘御医:真不容易。
两人前后脚出了房,一如来时,并未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凤羽从暗处走过来问:“刘御医,老王爷的身子如何了?”
他脸上的神情十分急迫,和平常关心凤宗图的模样没差别。隐卫们看了几眼后便去别处了。
谁也没注意,凤羽的眼光一直在刘御医身后的老助手脸上转悠。
刘御医赔着笑脸道:“老王爷很好,陛下还等着老夫回话,这就告辞了!”
凤羽一听此言,心里便有数了,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深深看了眼凤宗图,便给刘御医让出了道路。
两人朝凤府大门外走去。
凤凌泷在屋顶上也看到了这一幕,更注意到外公的脚走了这么久后似乎有些不稳。她心里急得什么似的,却又不能露面,只能一路尾随。
刘御医的心也如打鼓般咚咚乱跳,走到无人处时低声询问凤宗图:“可以吗?”
凤宗图轻“嗯”一声,没有多余的废话。
刘御医心里感慨了一声,到底是当年血洗沙场的老将军,恢复后的身体也比平常人要强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