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桃花眼含情无限,就那么看过来,就看得他心头一软。
萧凌没想到画中人真出现在面前时,竟是这般惊人之姿,这一次来汴京求亲果真没让他失望。
便握拳问礼:“颜二公子。”
雍冀两周位于北边,大邺与北境的交接处,因而儿郎大多习武不习文,问礼自然也是握拳问武的礼。
颜玉只瞟了一眼,便闲庭阔步似的走到他爹身旁。
眼下相爷面上虽是云淡风轻,仿若无甚发生般古井无波。但没人比颜玉这个做儿子更加清楚,他爹现在已是怒火攻心,若非是有外人在这,他爹必会好好詈骂他一顿,更是少不了一顿罚。
是的,即便是这知州主动来向颜玉求婚,并非他主动诱|引,他爹也会把一切的过错怪罪到他身上,一切都是因为他那断袖之癖,才找来这么多麻烦。
颜玉也并不想多与这冀州知州浪费时间,挥扇将白面折扇摊开,直言道:“知州大人如今有妻有儿,难不成让我嫁过去做妾?”
话音刚落,厅中便陷入缄默无声。
半响,便听他爹轻咳一声,然后便是那冀州知州的几声大笑:“颜二公子可真是折煞老夫了。”
颜玉半天没领悟过来,便听见身侧阿比凑耳边低语道:“二公子,是他儿子娶你,不是……老子。”
颜玉:“……?你为何适才不说清楚?”
阿比撅嘴委屈道:“你这不也没给我说清楚的机会吗……”
“你……”
颜玉已是彻底无语。
第30章.心上又关她什么事呢?
“颜二公子……”萧凌哑了声。
雍冀两带的好男儿,自幼习武,端的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信念,此刻他声音却哑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刚加冠的少年郎情窦初开,便是喜欢上面前风流蕴藉的男子。只可惜适才在厅中听完颜玉讲的一席话,萧凌便知自己是一片痴心付错了人,颜玉并不同意这门婚事。
萧凌忍抑着心中的感情:“我自在颜将军那看见你的画像,便是一见倾心,又听他道你是断袖,心上便有了这期许……”
“期许?”颜玉轻嗤一声,眼前这少年郎还真是可笑,只凭一副画像就对他心生爱念,这不是见色起意么,但又顾忌着少年儿郎脆弱的心,生怕萧凌下一刻就哭出声来,“萧公子,你与在下并不熟知,今日才初见,何必伤心?”
萧凌急道:“我们可以慢慢熟悉,来日方长,我会对你很好,不让你被流言蜚语所伤……”
他说的太急,太过迫切向颜玉表明自己的心意,字词都有些吞吐:“我们冀州男多女少,又好男风,对龙阳之癖并不避讳,你嫁……”
“不要再说了。”颜玉实在听不得他再说下去,却也不能明白告诉他自己并不是断袖,斟酌半天措辞,突闪过一念。
不知为何,脑中竟然浮现浮梦那娇羞的容颜,便道:“在下已经有心上人,且非她不娶,萧公子还是莫要将一片痴心错付于我。”
萧凌难以置信,嘴唇颤抖着:“我不相信……他是谁?”
颜玉道:“三皇子。”
那个皇帝刚从民间寻来、据说貌美胜女子的皇子?萧凌怔愣一下,旋即震惊道:“可他是皇子!皇上立三殿下为太子的心昭然若揭,你们不可能的……”
颜玉也决然道:“不可能又如何?我说了,非她不娶。”
萧凌抬眸,眼前意中人的眼神已经变了样,起初那双只深情款款的桃花眼里,这时却多了坚毅,他从未想过画中的人会有这般的眼神。
言语可以欺人,但眼神却不会骗人。
萧凌知道,颜玉是铁了心的。少年男儿郎垂下了自己的头,沉默了半晌,才咬牙切齿地开口:“抱歉,打扰了……”
***
冀州知州为其子亲自登临相府求亲的事一夕之间便传遍汴京城,无论百姓或是诗书簪缨之族,茶余饭后都在议论这件事。
有人唏嘘这冀州知州真是心大,竟有面子上门提这断袖之亲;也有人叹这相府颜二公子主诗书文采,那冀州知州的儿子主武卫国,又都是相貌堂堂儿郎,这门亲若是成了,不谈伦理,倒也是般配的好亲事;还有人纯当笑谈,有心者更是将此拿来暗地里损丞相府。
国子监也比往日更加热闹了不少。
“我当颜玉不打一声招呼回相府是所为何事,原来是亲事哈哈!”
“你说那冀州知州的儿子萧凌也是一表人才,他怎么还给推了?”
“人颜玉眼光高呗,人家喜欢的可是……”说话的人止住笑声,回侧过身瞟眼看向后排坐着的人。
冬日里一旦是暖阳天,日光便是更甚夏日的灿烂,光辉斑驳洒在后排浮梦的身上,纯白雪光段似发光一般,周围是星星点点的金色光韵。
只是浮梦心情却不与这片光景符合,恹恹地,趴在桌上,光照在她微垂的睫翼上,眼皮下被拓上一层浅薄的阴翳,眼睛里像是含着光,又似噙着泪。
昨日她便听闻冀州知州带着聘礼前去相府提亲,心上不知为何像是被刺了一道,莫名竟有种被负心汉负了情的感觉,一天都在想提亲这件事。
要是颜玉答应了,那她……
又关她什么事呢?
明明想不出来他们定亲与她的干系,却还是心不在焉想着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