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吓得赶紧伏下身去:“大人英明!小的是收了点好处。”竟是一点也不敢争辩,从怀里掏出一块温润美玉来。
“小的以为只是传个话,无伤大雅,所以——”小吏嘿嘿一笑。
古锋冷哼一声,脚尖一踢,将那块美玉踢了起来,落在自己手里。
“这是上好的羊脂玉啊,他就这么给你了?”古锋对着光亮眯眼打量。
小吏不舍地摩挲了一下手指,回道:“许世子随便从身上拿下来的,小的以为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呢,要不然给小的十个胆子也不敢收。”
古锋想了想,大概许如信已是身无分文,要贿赂人也只能拿这些随身的东西来贿赂了。只是他还真舍得出手,这羊脂玉拿出去当了也能保他几日温饱,就这样给了出去,他难道还真准备赖上大理寺了,指望他古锋一直供着他吃穿住?
古锋冷哼一声,将那块美玉收到怀里,踹了小吏一脚。
“你倒会拿本官赚外快,滚吧。”
小吏瑟瑟抬头:“那许世子那里——”
“让他等着,别再出什么妖蛾子,本官得闲了自然会去见他。”
小吏得了话便麻利地退了出去,一路小跑地去了大理寺的后堂。
大理寺前院是办公之地,后堂建了几座宅子,供大理寺的官员偶尔小憩,如今只有许如信一人住在里面。
许如信等在二门处,见小吏跑了过来,忙上前道:“古锋呢?”
小吏翻了个白眼,完全没了刚才在古锋面前的唯唯诺诺,趾高气扬道:“大人让你老实等着,他得空自然会来见你。”
“我有要事与他要商,你没告诉他吗?”许如信急道。
小吏不耐烦地道:“许公子,不是我说你,你也不看看你如今是个什么身份?你能有什么要事跟我们头儿商量?我们头儿把你安排在大理寺里住着已经对你够好了,你也安生点,别老给咱们添麻烦。”
“你!”许如信气得脸色涨红,这小吏拿了他的玉佩走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说的,没想到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小吏却不愿再跟他废话,转身走了。白跑了一趟腿,好处一毛没捞着,却被古大人训了一顿,他哪还有耐心去管许如信。
许如信恨恨地一拳捣在雕花墙上,却只将自己的手震得生疼。
他是想让古锋想想办法,通过大理寺的关系将许夫人也安顿一下。许夫人现在住在外面,身边虽仍有几个家生奴仆照料,但是广安侯府失势,谁又能保证那些奴仆不生贰心?况且广安侯府建府那么多年,总会得罪一些人,远的不说,现在那嘉郡王府就不是好相与的,许夫人独自住在外面,他如何能放心?
可恨那古锋为了嘉郡王的案子把他软禁在大理寺半步不得出,之前需要利用他的时候倒好说话,许夫人现在的落脚处也是古锋帮衬的,只是现在他没了利用价值,连见他一面也不得了。许如信本打算要么能求动古锋利用大理寺的势力庇护许夫人,再不济放他出去,由他亲自守在许夫人身边。可谁能想到古锋这样不要脸,利用完了他就将他扔到一边见也不见。
许如信站在二门处焦灼地思索了片刻,抬脚就往外走。还没走出连着前院的小花园,便有几名大理寺差役冒了出来,二话不说将他押回了后堂。
“古大人有令,没有他的命令,许公子不得擅自出入大理寺。”差役将他推进房里,面无表情地说完便退了出去,这一次竟连门也给锁上了。
许如信跑到门边用力晃了晃门板,怒道:“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他了,放我出去!混蛋!”外面自是无人应声。许如信连踢带踹地折腾了许久,既打不开房门也叫不来人,竟是一丝办法也无。
古锋翘着腿喝着酒,坐在案边翻看着许如信呈交给他的关于嘉郡王的罪证。不得不说嘉郡王实在十分谨慎,落在许如信手里的证据完全不足以指证他什么,更别说他还是皇帝的叔叔,没点实质性的证据根本动不得他分毫。
可惜他好不容易揪住这条大鱼,现在却毫无办法,就这样僵持住了。那凌戟奉皇命督办此案,却直到现在也没过问过。古锋不指望那个滑不溜秋的神武侯能真下力气查明此案,将嘉郡王绳之以法,别给他添乱就算不错了。早在启明书院的时候他就看清了,那凌戟的确有才情有能力,但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即要得名还要得利,从来不会白白地去做一件事情,这样一个沽名钓誉之辈却白得了一个贤名,实在令人不忿。
正想着,又有小吏跑进来传道:“头儿,那个傅大公子来找您。”
古锋一怔,抬头看他:“人在哪儿?”
“在大门外面等着呢。”
“蠢材!怎么不把人请到偏厅里去!”古锋将案卷扔回桌上,起身往外走:“傅大公子身子弱,这天寒地冻的你让他在外面等着,冻出个好歹来我们怎么向傅老爷子交待?!”
“是是是,小的记住了。”小吏忙应道。
古锋亲自到大门外将傅晋玉迎了进来,却见傅晋玉带着个小厮站在外面,身披银色大氅,一张脸白得都快赶上那大氅的颜色了。
傅晋玉体质从小特殊,春夏时还好,天气一冷就显出弱症来,傅老爷子对这个长孙便多了一份疼爱,皇帝亦是钟爱这名臣子,要是让他在大理寺外冻着了,古锋知道自己得吃不了兜着走。
“快进来快进来,来过那么多次了,不用人请你也该自己进来啊。”古锋拉着人往院内走去,又一迭声地唤人去将偏厅里的炭火烧得旺些。
傅晋玉玉白的面色微微一红,跟着古锋往大理寺内走去。
“这里好歹是衙门,我岂能说进就进。倒是你,总也不回府,一直住在衙门里,算个什么事。”傅晋玉道。
古锋头也不回:“你是什么身份?便皇宫也是说进就进的,这大理寺衙门你倒客气个什么?”至于他不愿意回那古府,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古锋带着傅晋玉进了衙门里专门接待客人的偏厅,他的铺盖在偏厅旁边的那座小院子里,住在衙门的时候就在那院子里落脚,后堂反倒只关了许如信一个人。
古锋亲自倒了热茶奉到傅晋玉手边,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你有什么事?”
傅晋玉喝了一口热茶,轻轻吁了一口气,看向古锋。
“听说你派人围困嘉郡王府已逾三日。皇上虽没说什么,只怕你也不好再继续围下去了。”
“我知道。”古锋有些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可恨那嘉郡王府势大,我不能带人进去搜查一番,拿不到证据,如何治他的罪!”他最多能再围困嘉郡王府两日,再拖下去就是皇帝也容不下他如此胡作非为。到时候让嘉郡王踹过气来,就更难对付了。
古锋撇了傅晋玉一眼:“你如果是来劝本官收手的,那便大可不必了。如今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把嘉郡王拿下,本官这大理寺少卿大概也要做到头了。”
“丢官还是小事。”傅晋玉瞪了他一眼,“要是嘉郡王想要对付你,皇上再对你生了嫌隙之心,我看你怎么办?!”
古锋嘿嘿一笑,摩挲着茶杯没有说话。
傅晋玉叹了一声:“事已至此,再说别的也没有用。我这两天职务之便探了探皇上的口风,只怕皇上对嘉郡王仍是念着旧情的,你要给嘉郡王定罪可以,但是千万把住了度,别让皇上厌弃了你。”
古锋点了点头,傅晋玉又道:“神武侯虽然至今未动,想必他也是自有主张的。我知道你们两个互相看不顺眼,但是现在却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我已经去神武侯府拜会过了,你也抽空去同凌戟商量一下。这件事神武侯实在是不用着急的,横竖皇上也怪罪不到他,你便要主动一些,没有什么抹不开面子的。”
古锋笑着看向傅晋玉:“多谢傅大公子为着在下的事如此费心周旋。”
“你知道就好。”傅晋玉轻哼一声,手指摩挲着腰间挂着的佩饰,“如果你真的能将嘉郡王府的案子办好了,这样大的一个功劳,从此之后便用不着我在一旁乱操心了。”
☆、第81章备嫁
古锋忙着调查嘉郡王的这些时日,领了皇命要主理此案的神武侯凌戟却在日日在府中悠闲自在,最近几日神武侯府更是热闹非常,全因郑茉芳快要出嫁了。
郑茉芳虽然住在神武侯府中,却也沾不上神武侯的光,自然攀不上达官贵人。所幸郑小姐本人并非眼高于顶的女子,凌夫人给郑茉芳相中的是一个在京待考的举人,与郑茉芳是同乡,年方二十。方侯爷也考察过此人,很是有几分才华,来年春闱要中个进士应是不难,最重要是人品端方,谦谦君子,正是值得女子托付终身的良人。
如今凌夫人大张旗鼓地给郑茉芳置办起各色嫁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神武侯府的郑小姐待嫁了。
“郑小姐要嫁给谁?”总有些人好奇打听。
那举人有着文人的清高,只想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步入仕途,不愿意借神武侯府的势,因此两方十分有默契地没有公布男方的身份,任凭外人猜测。
“还能有谁?凌夫人将郑小姐从家乡里带出来,就是当成儿媳妇带在身边的。郑小姐要嫁自然只会嫁给神武侯。”
“听说神武侯当初离开平国公府,弃笔从戎拼下不世功劳,就是为了风风光光迎娶心上人。”
“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郑小姐太有福气了,凌侯爷这样的男人愿意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在京城的夫人小姐圈子里这件事算是近期传播比较广的一则八卦。
凌戟对于贵夫人们的八卦自然是一无所知的,悠闲自在了十几天之后,终于被忍无可忍的古锋逮到了衙门里。
“这件案子也是你的差使,难道你想什么都不干白拿功劳?!”
凌戟抬眼看了古锋一眼:“你要拿办皇上的亲叔叔,功劳从何来?不被皇上穿小鞋就是万幸了。”
“那你也别想逃。”古锋哼了两声,斜眼看着他,“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凌戟默然片刻,才又叹了一声:“古锋,我知道你向来偏执,但这是朝堂,不是书院。古语有云难得糊涂,这天下都是皇上的,连皇上都不愿意计较了,你又何必揪住不放。你揪出来一个嘉郡王,这天下的贪官污吏也不会少上一成,不该拿的银子也不见得就少拿了。”
“你难道真不打算出手?”古锋脸色一变,“你不会不知道吧,当初平国公府被诬陷,嘉郡王可少不了掺了一脚,说不定还是主谋,你甘心这样放过他?!”
凌戟笑了笑:“这便是皇上的高明之处。当年他未必不知道这是一场诬陷,只是他需要一个理由对付勋贵世家,还有什么比他们内乱起来给他送刀更省力气?皇上的目的只是削弱世家势力,所以查封了平国公府之后他便对府里的主子奴仆们轻轻放下。在这件事情里面嘉郡王和广安侯府的所作所为甚和圣意,而他赦免方府之人,这个大大的人情本侯必须领会,本侯也愿意领皇上这个人情。”
古锋已是面沉如水,冷冷道:“所以现在你是要还皇上这个人情了?凌戟,你果然适合为人臣子。”
“本侯只是没有古大人这样嫉恶如仇的大善。”凌戟笑了笑。
古锋冷冷看着他,半晌却笑了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在书院里时你是名动京城谦谦君子,我则是地痞无赖,谁能想到如今竟是你对我说出这样一句话?”
凌戟仍旧淡然笑着,没有应声。
古锋面色却又渐渐沉郁下来:“当初那江边堤坝便是因为这些人的大肆贪墨才建得那般脆弱无用,险些酿成大祸,殃及数万百姓。难道这样的事实,也不能捍动凌侯爷那颗七窍玲珑心?”
“可是最终并未殃及百姓。”凌戟笑道。
“那是你用银子堆起来的结果。”古锋面色冷硬,“万一你未能及时弥补,大祸早已铸成!”
“没有万一。”凌戟淡淡道,“我及时弥补,并且一切安好,这是惟一的结果。”
“你!”古锋一甩衣袖,“真是油盐不浸!”
凌戟笑着看向他:“古大人不知在下所求,我也不强求古大人赞同于我。虽然在我看来,天下之势已然大定,清官也好贪官也好,都是这个大势的一份子,抓出一只两只蠹虫出来亦是于事无补。若要轰然改势,必然需要一场举世震惊的大变动,这不是一人两人之事,也非一日两日之功。皇上现在所做的,心中所图的,在下斗胆猜测一下,定然就是这样一场变革。所以皇上从不拘于小节,只要能完成他心目中的大业,所有人都只是棋子而已,在他眼中只有可用与不可用之分,没有贪官清官之分。”
古锋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凌戟看着他,笑了笑继续道:“虽然如此,这王朝这天下,却也少不了古大人这样的人,否则不过是一潭越搅越浑的水,没有清流涤荡,终将变成一潭泥沼。皇上正是知道这般事实,才会对古大人青眼有加,圣眷不衰,大人如今所要做的只是坚持本心。”
古锋眉峰一挑:“现在不是要凌侯爷教导本官如何做,凌侯爷却又作何打算?!”
“皇上委任我督办此案,不是要我同古大人一道刚正不阿宁折不弯的。”凌戟笑了笑,“古大人要坚持本心,本侯亦不能脱离了本分,这才是皇上愿意看到的。大人只管放手去做,其他的一切有我。”
古锋看了他半晌,突然摇头一笑。
“怪不得当初在书院时你这沽名钓誉之辈却能得到那么多人拥簇,如今让你这三言两语一说,你什么都不用干,本官还要感谢你在后面兜着这个烂摊子?”
凌戟笑着点了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古锋反倒无话可说了,一时沉默片刻,才又笑道:“好,本官便信你这一回。”
凌戟端起茶盏来,却被古锋一把挥开:“还喝什么茶,走,本官请你喝酒去,侯爷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
凌戟被古锋拉了起来,径直往大理寺外走去。
“王爷,小的探听得一清二楚,这件案子还是那神武侯凌戟主理,古锋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不管那古锋如何上窜下跳,只要凌戟不愿深究,这件案子便可轻轻放下。这本也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是与王爷的旧情的,只是那古锋拿着黑白善恶的大道理来压皇上,皇上向来好面子,自然不愿意被人垢病,这才委任了凌戟来办此案。”
嘉郡王坐在书案后面,眉头紧皱地听完来人禀报。
“就这样?”嘉郡王不耐烦地起身,“那凌戟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当初那崔如诺的案子还不是他布下的局!”好像就是从今年开始,朝堂里突然多了些让他们这些老人们都看不顺眼的芝麻小官,譬如林玄英,譬如古锋,凌戟不是芝麻小官,却是个更大的麻烦!
底下坐着的清客沉吟片刻,禀道:“至今只有古锋在一意孤行,神武侯却一直没有露面,会不会是——神武侯也不愿小事化大?”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尤其是这个凌戟!”嘉郡王面色阴沉,来回踱了几步,“本王听说,凌戟快要成亲了?他那未婚妻,还是他的远房表妹,颇得宠爱?”
下面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王爷为何突然说起这件事。
“都说神武侯凌戟是个风流多情种。”嘉郡王突然冷冷一笑,“若是本王捏着他未婚妻的性命,你们说,他会不会为本王所用?!”
“这……”众清客都沉吟起来,隐隐觉得不妥。
“王爷,重要的不是神武侯如何做,而是皇上的态度,我们何必铤而走险——”
“不必说了!”嘉郡王一挥手,冷笑道,“你们以为皇上真是顾念本王这个亲叔叔?他但凡有一丝顾虑,又怎会纵容古锋至此?他不过是在等,等着对他最有利的时机出现。本王绝不能坐以待毙!”
“是,王爷英明。”众人无法,只能纷纷附和。
嘉郡王面上露出一丝晦暗笑容。皇上现在对于如何处置这件事仍旧犹豫不决,才会作此安排,若论这世上还有谁能左右皇帝的想法,那便非凌戟莫属了。只要凌戟为他所用,未偿没有一线生机。
神武侯府角门外,两辆马车停在那里,方越笙上了第一辆,又冲着门里喊:“快一点啊,不是要去买首饰么,再晚点店铺该关门了。”
郑茉芳与贴身丫鬟从角门里走了出来,无奈道:“我说不用着急的,何必今天去买,明天去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行。”方越笙道,“那一套头面是今年新出的款式,师傅只打了那一套出来,镶嵌的宝石都是顶好的,万一被别人买走了可就没有了,就算想自己打也找不齐材料。别废话了,小青快点扶你家小姐上车。”
郑茉芳本来在屋里绣着自己的嫁衣,却被方越笙急匆匆地拖出来,非说在首饰铺子看中了一套头面,回来娶银子要即刻买回来。
方越笙这样的态度,让郑茉芳感到心里一暖。若不是真的拿她当自己人看,又怎么像这们对她?
两辆马车慢慢驶离神武侯府,几道人影却突然从暗处显出身形,一齐向着马车追去。
☆、第82章绑架
两辆马车一路向大街上驶去。方越笙坐在车里,只觉车身一震,转瞬间却又恢复平稳,便也没有在意。
车里弥漫起一股甜腻的香气,闻着便让让人有些昏昏欲睡,方越笙打了个呵欠,强撑着没有闭上眼睛,只是有些疲惫地靠在车壁上休憩片刻。
半个时辰过去,马车还在向前驶进,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方越笙这才疑惑起来,掀开车帘想要问一问车夫,却见四周尽是树林荒草,哪里是通往金铺的路?
“停车!”方越笙怒道,“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车夫战战兢兢回过头来,面上又怕又愧,颤着声音道:“小少爷,他们抓了小的妻子,小的这是不得已啊!”
方越笙懒得听他废话,上前去抢他手里的缰绳。
还不等马车停下来,周围突然出现了几个衣着灰扑扑的男人,长相个个都不起眼,却目露精光,隐含血腥之气。
方越笙心下一凉,不知道这是招惹了什么人,竟然要绑架他和郑茉芳。
灰衣人跟着马车飞掠了片刻,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两辆奔马都渐渐停了下来,郑茉芳和她的丫鬟也发现了不对,焦急地撩开车帘往外看,两人的脸上都还有些睡意朦胧,看到外面的情形却是忍不住惊吓出声,瞬间清醒了过来。
“方少爷还是安分些,我们兄弟奉主人之命,请这位郑茉芳小姐过府作客几日。”一人阴恻恻开口道。
方越笙一愣,居然不是劫他的?郑茉芳一个弱质女子,怎么会有人这样大张旗鼓地绑架她?
不等他想清楚,灰衣人已经利落地出手,将郑茉芳和小丫鬟抓了起来。
“还请方少爷回去告知神武侯,他的未婚妻在我们王爷手上。要如何做,可要请他想清楚了!”说完掳着郑茉芳就欲离去。
“什么?什么未婚妻?”那叫小青的小丫鬟已经吓得大叫起来,“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小姐哪里是侯爷的未婚妻?!”
郑茉芳也仍旧懵懵懂懂,只是咬着嘴唇强忍恐惧,勉强自己冷静自持。
方越笙虽不知道这些灰衣人到底是干什么来的,看这情形却也明白了一些,想是有人要抓住凌戟的所谓未婚妻威胁凌戟为他们做事,只不过怎么会把郑茉芳当成凌戟的未婚妻却是匪疑所思了些。
灰衣人面面相觑,最后只当是这小丫鬟虚张声势,也不耐烦与他们细细分说,一挥手道:“带走!”
“慢着!”方越笙急道,“你们抓错人了!她真的不是凌戟的未婚妻!”
这些人的目标大概是他,让郑茉芳一个纤弱女子替他受过,他如何能够心安?何况郑茉芳容貌不俗,被这些人抓去万一受了什么侮辱,让她以后怎么活下去?便是没有出事,这被劫掳的事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也是损害。
“方大哥,你不用多说了。”郑茉芳突然开口道,“请你尽快回去找凌侯爷,让他一定要想办法救我。我等他。”竟是默认了灰衣人的说法。
灰衣人掳着郑茉芳转身欲退。嘉郡王只让他们将人完好地“请”回去,他只是要威胁凌戟替他做事,可不是要逼他狗急跳墙,因此自然不敢使用太粗鲁的手段。
“站住!她不是凌戟的未婚妻,我才是!”方越笙眼见着他们要走,急道。
几个灰衣人果然停了下来,只是打量他的目光却十分怪异。
郑茉芳也着急了起来。她虽然不懂政事,听这些人的话也大概知道他们要威胁凌戟做些不好的事。如果只是她被抓走了,凌戟尚不至于关心则乱。万一是方越笙被抓走——这些时日以来她将凌戟和方越笙的事情看在眼里,凌戟有多在乎方越笙她无比清楚,到时候凌戟会做出什么来可就无法预料了。
“方少爷你胡说什么。”郑茉芳急道,“我才是侯爷的未婚妻,你一个男人说什么未婚妻,真是惹人笑话。”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伸手去掐小青。小青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虽然吓得泪汪汪仍旧点头道:“没错,我们小姐才是未来的侯爷夫人。”
方越笙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凌戟的功夫,面对这些杀手毫无一争之力,只是无论如何他一个男人也不能让女人替他挡祸,若是如此他在凌戟面前也要抬不起头来。
“你才惹人笑话,凌戟根本没想过要娶你,他从来喜欢的都是我!”方越笙昂首向着几名灰衣人,“你们抓她走没有用,凌戟才不会担心这个女人。”
“你太过分了!”郑茉芳泪水涟涟,面上显出几分怆然,也分不清是演戏还是真的伤心了,“我向来侍奉凌伯父凌伯母如公婆,凌伯母早就属意于我,不然我也不会跟着凌伯母来到京城。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凌伯父和凌伯母早就与家父家母定下亲事,你又有什么?”
“你说的那些有什么用,凌戟的心在谁身上一目了然!”
几个灰衣人面面相觑,哪里料到会发生这种荒唐的状况。
“这神武侯倒是艳福不浅……”
为首那人冷哼一声,一挥手道:“都别争了,全部带走!你!”他将小青一把推出去,“回去告诉神武侯,就说我们王爷请他的两位未婚妻过府作客几日,还请凌侯爷万事三思而后行!”
说完亲自去抓了方越笙,一行人飞快地离了这片树林。小青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愣怔了半晌,这才抹了抹眼泪,拔腿往回跑去。
砰地一声,门扇被踢开,被蒙住双眼的方越笙和郑茉芳被人推了进去,踉跄了两步才站稳脚跟,身后的门又轰然阖上,外面传来落锁的声音。
方越笙手忙脚乱地把布条扯下,跑到门窗边拉了半晌,自然纹丝不动。
郑茉芳也缓缓把布条摘了下来,面上露出一丝惊惶,打量着身处的这间屋子。
房间内没有什么摆设,却干净整齐,桌椅的木头也是上好的。想到灰衣人说的什么王爷,想来这里也是富贵之地。
方越笙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坐在椅子上。郑茉芳还在四处打量,一对上方越笙的视线,却又有些紧张地低下头去。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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