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薏缩了缩脖子。
“其实……”她随口瞎编,“我前段时间在英国,那里湿气重,我额头上长了些疹子,回国后一直没好,所以去哪都戴着帽子。”
池屿瞥她一眼,将信将疑。
他的父亲母亲不了解顾薏,他们看小姑娘模样可爱又可怜的,纷纷表示同情。
池母:“小薏放假都在英国吗?过年才回来?”
顾薏:“是啊。”
池母:“难怪呢,都说英国女孩子有气质,我看小薏就很有名媛的样子。”
池父点头表示赞同。
顾薏心里乐坏了,表面却装得非常谦逊:“哪有。”
她身边的池屿深深吸了一口气,垂着眼。
顾薏?名媛?有气质?
他想给他爹妈跪下。
饭桌上,池母问了顾薏很多关于学校的事情,除此之外,还时不时借机打探儿子的生活情况。
顾薏很给池屿面子:
“他成绩好,能力强,朋友特别多。”
池母笑眯了眼:
“那就好。你和他的关系应该也不错吧?”
池屿冷不防丢来一个眼刀。
顾薏温和地对视回去,不忘眨两下眼,天真得像个孩子:
“挺好的呀,运动会的时候,他还把他比赛得来的金牌送给我呢。”
池屿手中的筷子几乎被他握断了。
池父和池母的表情产生细微变化。他们依然笑着,但眼里的意味渐渐复杂。
池屿:“我送给你了吗?”
“你不记得了?”顾薏故作惊讶,“就运动会第一天呀,咱们俩一起拍照,你还帮我……”
“咳咳……我想起来了。”
池屿赶紧打断她,生怕她说出什么少儿不宜的话来。
聚餐结束后,池父让池屿送顾薏回家。
顾薏求之不得。
临走前,池父拉住儿子,直白地劝了句:
“高中生,以学习为重。”
池屿脸色骤变:“爸,我和她没什么关系。”
“没有就好。”池父深深看他一眼。
“真的没有。”池屿再次强调,“她就是一个普通同学,甚至不同班,麻烦您不要背地里查她,多此一举。”
池父顿时拉下脸:“我可没那个空闲。”
“那最好。”
话一说完,池屿立即转身离开,半秒都不愿多留。
“好慢呀。”
顾薏在楼下用脚尖画了n个圈圈,都想上楼去找他了。
池屿从台阶上走下来,表情僵硬,朝她点点头。
“你怎么了?是不是你爸教训你了?”
池屿低头看着她,不答。
顾薏有些丧气:“哎呀,早知道我不说了……你可别怪我,我不是故意……不对,我是顾薏……哎呀,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她跟自己拌嘴,池屿的心情稍稍好转: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是特意的。”
顾薏拉下眼皮,扮了个鬼脸。
街道扬起一阵风,没有温度的微风,吹得人血色都要减去几分。
道路两旁张灯结彩,可过路行人太少,家家户户卷帘门紧合。店门口红红的灯笼摆起穗儿,喜庆而诡异。
少年与少女一左一右,个高的信步缓行,个矮的蹦蹦跳跳。
从远处看,他们的背影点亮了整条街。
“你家在哪?”池屿问她。
顾薏:“不知道哦。”
池屿耐着脾气:“晚上要吃年夜饭,难道你想在街上游荡?”
“不想,可是我更不想看到我爸,我要气死他。”
池屿想问怎么回事,但他及时收住了嘴。
这是别人家的私事,他无权过问。
少年微垂眉目,仅轻轻道了字:“嗯。”
“嗯?”顾薏停下来,“你爸也欺负你了?”
池屿暗暗斟酌“欺负”二字。
顾薏接着问:“你刚才还没回答我呢,你爸是不是当官的呀?”
“是。”
他的回答轻轻浅浅,仿佛漫不经心。
还记得小学四年级,有次回家,他看到班主任坐在他家沙发上,正给他爸送礼,一脸的谄媚。
他小时候也闹腾,几个男生凑在一块打闹,只图开心,不争胜负。某次,一个小伙伴不小心将他推倒,他胳膊磕在地上脱臼了。小孩子恢复能力强,石膏打两天就痊愈。可等他再来上学时,那个无意推他的小伙伴却转走了,其余伙伴也渐渐疏远他。
池屿打小就聪明,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
小升初的时候,池屿跟爸爸说,他想回老家容州念书,和爷爷奶奶一起住。
池父最后同意了。
他正处在事业上升期,家庭琐事越少越好。况且太多人知道他们家的背景,对孩子正常学习成长也不利。
于是,池屿在容州一住三年,生活一帆风顺,甚至以市状元身份考入全省最好的高中。
他以为,接下来的三年一定非常纯粹充实。
很可惜,他遇上了有生之年最不可控的因素。
“我就说嘛,你爸肯定当官。”顾薏解释得头头是道,“我一瞅他那眼神,深不可测,还有那看似友好的笑容,和咱们学校德育处主任有的一拼,谁知道他下一秒会不会送你一张白条……或者黄条,罚你去做义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