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能哥,少抽几根吧。” 李大能刚点起一支烟,郁铎就推门走了进来。他看了眼桌面上堆满了烟蒂的烟灰缸,对李大能说道:“儿子还小呢,凡是多为儿子想一想。”
李大能这些年做管理,心态平和了不少,人也没那么暴躁。他见郁铎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当年的暴脾气又隐隐有些抬头。
“你少给我们找点麻烦,我就能多活几年了。” 说着,他敲出一颗中华递给郁铎。
“什么叫我找麻烦。” 郁铎接过烟,没有点起来,只是夹在手指上把玩。上一次他遭不住工人热情,在工地里抽了一支烟,回去就被江弛予逮着念叨了一晚上,他可不想再去惹这个麻烦。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房子盖完,将来人住进去了,你能睡得着觉?” 郁铎问李大能。
李大能想了想,觉得郁铎这话有理。这要是有个万一,公司这一连串人都得进大牢,盖楼赚的这点钱还不值得他们冒这么大的风险。
但开发商就不一定了,公众号上的文章常说,当利益足够大的时候,人们就敢践踏一切法律。
“那咱们要停工到什么时候?” 李大能问。
“看甲方什么时候拿出方案。” 郁铎道,郁铎这边坚持要彻底解决这个隐患,而开发商那边态度暧昧。郁铎只能保证自己的所有施工环节都符合程序,至于事件的原因究竟是甲方和监理勾结偷工减料,还是他们几方都受到砖厂的蒙蔽,目前还没有定论。
李大能想了想,问:“万一他们死活不松口呢?”
郁铎给出四个字回答:“那就拖着。”
得到郁铎这个回复,李大能脸上的愁云越发惨淡,整个人像一只泄了气的大口袋。
“我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 郁铎见他这样,终于良心发现,安慰他:“我们拖不起,开发商更拖不起,他们现在落下这么大的把柄,只会比我们更着急。”
甲方代表一早就去了郁铎的办公室报到,只敢利诱,不敢威逼,光是承诺的现金,就足够让人心动。
郁铎是爱钱,道德修养也未必有那么崇高,但还有法律这条最低底线。对方见他软硬不吃,又转变策略,苦苦哀求他暂时保密,给他们一点时间来研究一个合理的方案。
听郁铎这么说,李大能暂时把心放回肚子里。人到中年,也有了点中年人爱拉媒搭桥的爱好,现在工地停工了,李大能一下子空闲了下来,就开始旧事重提:“我上回和你说的那事儿,怎么样?”
“什么事?” 郁铎脑袋一歪,装傻充愣。
“给你介绍对象那事儿啊!” 李大能见郁铎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气得只想捏着他的耳朵教训一通。
但郁铎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给他打杂的小工了,于是他耐下性子,说道:“那女孩子我见过,聪明又漂亮,工作能力还很强。最近工地停工,我看你也闲着,不如抽空去见一见?”
“您还惦记这事儿呢。” 郁铎道:“再说吧。”
“你都二十四了,对象还没谈过,像话吗?” 李大能这次可没这么容易唬弄过去:“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行了行了,知道您当年威猛无比金枪不倒了。” 郁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今晚想吃什么?老板请你吃饭。”
有好事李大能总不会忘了江弛予:“小江呢?”
郁铎掏出手机,正好看见江弛予给他发了微信。他一边回着江弛予的信息,一边对李大能说道:“他今天有课呢。”
不知江弛予回了什么,逗得郁铎忍俊不禁。李大能坐在旁边抽烟,无意间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他不知道手机的那头是谁,但不妨碍他灵光一闪,恍然大悟:“怪不得不肯去相亲呢。”
李大能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靠谱,郁铎脸上这表情分明是陷入热恋中的人才有的。他就说嘛,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怎么可能像郁铎这样不近美色,无欲无求。
“原来是背着我们谈恋爱了。” 李大能伸长脖子,试图看清郁铎的手机屏幕:“小对象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什么乱七八糟的。” 郁铎只当李大能又在发神经,他收起手机,脸上过于温柔的笑意也瞬间收了个干净:“走,吃饭去,把四毛也叫上。”
李大能吃啥无所谓,有酒喝就行。四毛去年祖坟上冒了青烟,居然交到了一个富二代女朋友,生活水平和眼界都有了质的飞跃,他开着他新买的红色奔驰小跑车姗姗来迟,一来就选了一家平时和女朋友常去的日料店。
“这玩意儿能吃吗?” 李大能一筷子挑起一块红艳艳的鱼生,问四毛。
“山猪吃不了细糠。” 四毛嫌弃地看了李大能一眼,将碟子上一团花花绿绿的东西一口塞进嘴里,豪迈地说道:“下午打麻将赢了点钱,这顿我请。”
虽说是自己的公司,工作日下午去打麻将,也是要算旷工的。郁铎喝了一口茶,幽幽地问:“下午和谁打牌去了?”
四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说解释道:“黄志平,上头的领导,之前见过一次面,有印象吧。” 说完,他凑到郁铎耳边,低声对他说道:“现在我和他的关系可铁了,实话和你说,和他搞好了关系,对我们有好处。”
郁铎见四毛冒冒失失的模样,出言提醒他:“和他们搞好关系是有必要,但你要注意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