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玄磨着后槽牙,阴森而愉悦地笑了一笑。
真是连天意都在帮他,若是当初取回的不是北方紫薇帝君所封印的躯干,他今日还真的要被她困在此地万年。
尽管只有这区区躯干,不足以让他化出真身,但他所需的不过是一件能破冢而出的利器。
他扬天大笑,癫狂至极。
这世间难道还有比他的椎骨更为尖利之物?
他抬手,五指成爪,在狂妄的笑声之中插入自己的后颈,慢慢地抽出一条鲜血淋漓的白色脊椎骨……
“喀嚓!”
寂静的夜色中传来一声清冽的巨响,那晶玉化成的坟冢哗然裂开一道巨缝,而后无数细小的裂缝开始从巨缝的边缘蔓延,顷刻之后,那玉冢便寂然化为尘粉散开。
在这一片粉尘弥漫之中,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慢走了出来,但若细看,便能发现此人只有一半完好的身躯,另一半的身体,竟如那沙尘一般,时而汇聚时而散开,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出身体的轮廓。
林风吹过,卷起他完好半身的宽大袖袍,被他捏着后颈一路拖行出来的人影在他的宽袖之下若隐若现。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的。”
他抬起手,粗暴地将早已神智消散的人拎到眼前,对着她已渐渐玉化的面庞,用极尽温柔地语气说道。
就在这时,一道火红的影子猝然冲碎了他如幻沙一般的破碎半躯,从他手中夺过人后,便逃之夭夭。
“又是这条鸣蛇!”他望着红点消失的方向,牙根发痒。
可惜他此刻也是元气大伤,妖力甚至已经无法撑起完整的身形,更不要说去追夺回段云笙的身体。
—
鸣焱抱着段云笙,见她体内仙元所剩无几,仙魂几近消散,心中竟感到了一阵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是妖,即便妖力强悍,对此却也是束手无策。
他该怎么办?
恰在此时,一柄通体乌黑毫无装饰的长剑,竟不知在什么时候飞到了他的身边。
只见那长剑一直绕着他与段云笙打转,剑鸣之声嗡然不止,似要给他们带路。
“你想让我跟着你走?”鸣焱问道。
那长剑听问竟立直剑身对着他像是点头一般,摆动了两下剑身。
鸣焱心中虽有疑惑,但看到怀中之人已经快要完全化为玉石,便把心一横道:“带路!”
随即他便跟着长剑,来到一处位于陡峭山壁上的洞府。
在二人进洞之后,那长剑竟化为一灰衣墨发的男子。
“这里是……”
“终于回来了,小云笙没事吧。”鸣焱还来不及开口,就见一个身穿白底银丝云纹锦袍的男子,一边缕着头发一边整理着衣装就走了出来,“小云笙,你看看我这一身装扮你可喜……”
“晁奇?你怎么在这里?”鸣焱一愣,又上下打量了一眼他身上的打扮,补充道,“你何时变得这样骚包了?”
晁奇,原形为上古四凶之一的穷奇,好食人。当初殷九玄掀起仙妖大战,也曾想收揽过这穷凶极恶的妖兽,但却被他以耽误它吃人被拒绝了。没想到现在竟会躲在这不见人迹的地方,还做如此招蜂引蝶的打扮。
“鸣蛇?”那白衣花俏的男子看了一眼鸣焱,目光突然扫到他怀中抱着的段云笙,立刻上前两大步,劈手夺过段云笙的躯体,转头问身边的灰衣男子道,“仓仆,这是怎么回事?”
“还是先把主人放入凝仙潭再说。”名叫仓仆的灰衣男子说道。
“对。”白衣男子闻言,立刻将段云笙打横抱起,疾步走向洞府之内。
鸣焱便只好跟随其后。
他跟着二人穿过一处石室,入了一条漆黑的甬道,甬道之后,竟是另一番天地,乃是一处隐于山环之中两丈见方的露天山谷。
这谷中云烟掠地,山花袅然,当中还有一碧岩泉寒潭。
晁奇走到潭边,将段云笙小心的置于潭中。
只见那潭水之中,立刻升起缕缕如水雾一般的灵气,慢慢凝绕笼罩在段云笙的全身。
忽然,一道煞光闪过,只见那灰衣仓仆已将一柄墨剑抵住了鸣焱的喉咙。
“现在你可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灰衣男子的声音朴若暮钟,语调与段云笙如出一辙。
鸣焱垂眸瞥了一眼抵着自己喉头的剑,才发现原来这剑身并非原来就是黑色,只是因为杀戮太甚,血渍浸入剑身才凝结成了看似黑色的暗红色。
方才听这男子唤段云笙为主人,他便猜出此男子大约是这小仙子的剑灵。这样一想,他便更觉这小仙有趣,这样一个若天山雪莲一般高冷的仙子,所用之物竟然比妖魔之物更为凶煞的凶剑,若非亲眼所见,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与他浪费口舌做什么?一剑杀了便是,想知道什么等小云笙醒了再问不就行了。”一旁晁奇想起方才这臭蛇搂着小云笙的样子,心中十分不快。
“不行,若是他救的主人,便不能杀。”仓仆一板一眼地回答,又看了鸣焱一眼道,“但你若不说,我只当是你伤了主人。”
仓仆话中的意思很明白,若是他伤了他的主人,仓仆立刻会一剑杀了他。
这性格还真是和段云笙那小仙一模一样,鸣焱无奈地挑挑眉:“好,那我就给你们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