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知呢,空结向来无定性的,谁知这次是不是上次那个。”
言笑间三人出了书画铺,乘了轿子去往水烟湄。
临水而建的水烟湄算得上是教坊司一带文人雅士最中意的一家堂子,且不说一众娇艳无比的姑娘们,就单凭内设的戏院,隔几日就上一番的新曲;再加上京城兴甚么,本地就兴甚么的噱头,就足以让人驻足且忘返。
这次几人都是从大门而入,方才进门,戏台丝竹声便起,已有几个伶人在咿咿呀呀暖场子,堂内焚着些好香,使得烟气缭绕,兰麝氤氲。
老远便见丁中愁坐于二楼高台上的雅座,与几个其他看似富家公子之人正在说笑着。丁中愁看见几人,立马招呼众人上楼,又将金陵三杰引荐给身侧几位面生的公子,顺势又引了座。
众人见过,一阵说笑,也都吃了些酒后,晓舟珩环顾一圈,突然问道:“渐觉今日不来,可是回松江了?”
江如里向来与丁中愁似孪生子,整日形影不离,今日只见丁中愁一人,这还是晓舟珩认识他们之后头一遭。“我哪里知道。”丁中愁一甩衣袖,腰间玉佩叮咚相撞,“估计被他爹捉回去了,以前也有过,没甚么好奇怪。”
“他整日不着家的,江老爷子当然气了。”皇甫褚笑道,“世家公子不能像我这江湖浪人一般整日游手好闲。”
众人笑笑,很快注意力便被台上出现的小唱吸引去了注意——是个扮作女相的男子,身着金丝大红戏服,工颦巧笑间,只见袖衿间洛阳花澹荡秾艳,不过才是小挪几步,衣上花卉似乎朵朵迎面而来。虽面上上着妆,但还是窥得见几分花肤月貌,眉目天然。
晓舟珩心想,这丁中愁虽不愧是流连花间的老手,品味甚好,那孩子虽是流落风尘,却还是承着一根秀骨。
前调一起,尹旧楚碰巧拈起一颗花生,侧耳细细一听,叹道:“还真是新曲!宇幸之前可听得么?”
“不曾。”皇甫褚道,“不南不北的调子,不像是中原曲。”
丁中愁一牵嘴角:“殷花蛮不是中原人,自然不唱中原曲的。”
晓舟珩道:“殷花蛮?名字倒是别致,他可是从西域来……”
不待晓舟珩讲完,只听殷花蛮启唇唱到:九陌游人起暗尘。一天灯雾锁彤云。瑶台雪映无穷玉,阆苑花开不夜春……
晓舟珩一愣,那可不就是自己的词。众人也都听了来,对晓舟珩又是一顿夸赞,酒又过几巡,朦胧间,晓舟珩只觉那小唱身侧弹琴伶人分外眼熟,总觉得在何处见过,奈何好酒上头,很快便打散了这份细想。
……攒宝骑,簇雕轮。汉家宫阙五侯门。景阳钟动才归去,犹挂西窗望月痕……*
一曲唱罢,丁中愁边笑边鼓起掌来,“赏,赏!”说罢拉过一旁随从,问道,“今日出来带了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