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才是人人敬之爱之的,李闫卿的金甲军。
北狄众族性情暴虐,与汉人仇恨过深,以至于每每攻陷,必将屠城。李闫卿不忍弃城,不愿土地遭受蛮人蹂躏,时常选择死守,这下导致战线拉锯时日过长,农耕不济,补给一时难以为继。
因之前八月李韫德一事,从马上跌下的李闫卿伤了背脊,加之愤郁猝然,致了暴瘖*,这厢便引了年轻时的旧疾。北地天气愈发恶劣,导致李闫卿一连串的病痛久不见好;加之跟随来的京中监军又只会纸上谈兵;这让众将众兵皆是一身五心,俱觉枯鱼涸辙*。
那日李韫经支援来迟之由,也是因不知为何要出战的那一批马得了七日风*,连李韫经自己的爱驹都不能幸免。在上战场前那次的辨病马择良骏,还是太过措手不及了些。
如此一来,状况百出之下,这才导致朔凤五年八月里泉稻,白曹这两座边城失守,金甲军一退再退,只得重设防线于泽州,士气大不如前,甚为低迷。
也不知这样的兵荒马乱,还需多久才能了了。
江山信美,终非吾土,试问何日是归年?
这压抑气氛就不断地在军营中徘徊积攒着,似达到了某种临界,那种被蛮夷主宰的恐惧仿佛时时刻刻会再次席卷而来。
……
时间来至九月。
霜天秋晓,正紫塞故垒,黄云衰草间,偶闻几声边鸿叫月。今日坐在泽州城中某处的李闫卿面色极其差。
一方面,才结束了一场激烈战役,喀彻部的小王阿隆泗率了四万铁骑攻城,正在部署的李闫卿方登上城楼不久,就在阿隆泗恣肆的笑声中,被一箭直直射中了前胸。
最后使了火器才勉强占据了上风,虽喀彻部攻城无果,但这天外飞箭无非又是削去了一丝威势。
据军医祁忌所言,再多分毫,今日就要全军缟素了。
此刻李闫卿盯着面前跪着的李韫经,面上表情颇为复杂,身侧祁忌正在为他包扎伤口。北部蛮夷本就以畋猎起身,那箭头锋利无比,上还带着倒钩,纵然祁忌上了麻药,但他每拉出一寸,李闫卿虽一声不吭,但头上不断滲出的大颗汗珠还是掩盖不住那份肉体上的摧残。
“为何迟了?兵家战场一事岂能是儿戏?”李闫卿忍住那绞肉之痛,连声轻咳不止,言语中是被伤痛支配着的不足怒气,“若将一死,可知后果如何?此城一破,黎民百姓又该如何?”
原来,另一方面,是今日继八月一役后,李韫经的再次来迟。
“将军赎罪!末将甘愿领罚!”听着入耳的声声咳嗽,李韫经不敢直视那人,浑身这厢便微微颤战起来。
“做甚么去了?”李闫卿声音沙哑不堪,每吐一字都在受着难以言说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