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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一刻,集英殿的除夕大宴上群臣已到多时,连太后和小皇帝皆已落座,才见肃王夫妇二人现身。
甫一进殿,殿中大臣便立刻起身跪地行礼,喊的虽是肃王千岁,可那阵势显然盖过了宝座上的小皇帝。小皇帝不过几岁,自然不明白这些,他坐在兰太后身边,嘴里咬着果子,吃得高兴极了。
待落了座,战兰泽的一句“除夕家宴,诸位不必拘谨”,这才使得诸臣纷纷起身,心里松快了不少。
就在今晨,肃王处置了牵涉河道一事的六位大臣,其中中饱私囊、懈怠工事的两位大臣更是被直接关入了大牢,不容半句求情。此等小事都如此细查严惩,如何不叫朝中在位之人胆战心惊。
好在战兰泽说到做到,大宴之上果真只饮酒赏曲,并未提半分朝中事,曲乐动听舞女婀娜,酒过三巡大宴上言谈欢笑不断,热闹非凡。
周乔在这宴席中遇上不少“熟人”。这些人皆是南楚军中叫得上名号的将军都统,他们眼瞧着战场上的敌人如今居然还要受他们的行礼,那不悦和不服就差写在脸上了。
奈何如今朝中大权握在战兰泽手中,纵然再看不惯周乔,可她如今安安分分地待在肃王的后院里,同他们那些军营中人是井水不犯河水,纵然心里再不舒爽,他们也不敢轻易冒犯。
好在心里不舒爽的不止他们这些人,最咬牙切齿心有不甘的就数管相的那位嫡孙女了。
管清盈就坐在周乔的正对面,因着知道除夕大宴战兰泽一定会到,她精心打扮了整整一日,可自他来了到现在,都没往这边多看一眼。
反而是周乔不管做什么,他都在一旁看着。今日的菜肴多有些辣,他还亲自吩咐人温了牛乳奉到她手边。殿中舞女是礼监司精心挑选的,个个肤白妖娆,只要战兰泽稍侧眸,便能看到那些软白躯体,然他自始至终,也没有多瞧一眼。
管清盈紧紧地攥着酒盏,盯着周乔。
她在战兰泽面前居然没有半分扭捏,面前的东西一筷子接一筷子地吃了个遍,吃得脸颊鼓起,哪里有半分女子该有的矜持做派?
而对面,连疾风都瞧出,周乔的确与前几日有些不一样,胃口好了许多不说,似乎同殿下也变得亲近了不少。譬如现在,她竟主动凑到了殿下身边,同他耳鬓厮磨?
然周乔只是觉着她与母国通信这事,若是叫南楚朝臣知道定然要掀起一番风浪。这才凑到战兰泽耳边,压低了声音:“什么时候回去看信?”
那股馨香靠过来便使人有些心猿意马,又听见这般小心翼翼还隐隐带着期待的言语,战兰泽压下那股子蠢蠢欲动,干净的手指勾住了她的手指,亦凑到她耳边说:“不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薄唇碰到了周乔的耳朵,伴着温柔又低沉的声音,竟生出一种麻酥酥的感觉。周乔只觉半边身子都麻了,她赶紧坐直,“哦好,好。”
酒桌之上,是旁若无人的亲昵低语,酒桌之下,是两人手指纠缠。
对面的管清盈看得清清楚楚。越看,心头的怒气和嫉妒就愈盛。
“太后。”此时虞靖红光满面地站了起来,“今日除夕,何不唤人奏一曲南华月来助助兴?想来咱们肃王殿下也是许久没听过这曲子了。”
虞靖所言立刻有人附和起来,“太后,虞将军所言甚是!不怕在座诸位笑话,臣等粗鲁之人也是念家思乡的,以往若是逢着年关出兵,在外时就格外想念咱们南楚的团圆曲子,今年难得在宫中过年,臣亦斗胆请太后赏这一曲。”
兰太后笑得温婉,“诸卿倒是说到哀家心坎里了,只是往年奏这南华月的曲乐师傅已告老还乡,这南华月是她所作,又没有关门弟子,便是……也不好强求老者千里入宫。”
“太后。”一道娇柔的女声响起,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起身行礼的管清盈身上。
太后笑问:“怎么,清盈也想听这曲子?”
“清盈不才,愿请奏南华月,聊表团圆欣喜之情。”
此言一出,连兰太后都有些惊讶:“清盈,你怎么会弹这曲子?”
清盈面露娇羞,婉声道:“清盈深知南华月是每年除夕宫宴必奏之曲,可每年只听一回,实在无法学来一二。”
说到这里,管清盈看向对面。
“得知肃王殿下回来,清盈心里欢喜,可又听闻那位曲乐师傅已告老还乡不再作曲,如此一来,殿下回来过的第一个除夕就少了这团圆之曲,实在可惜。”
“难不成,你是亲自去请教一番,竟学来了这曲子?”兰太后关切问道。
管清盈点了点头,“但清盈只学了皮毛,能将整曲弹下来罢了。本不想献丑,只是方才听闻两位将军大人在关外带兵时都想念此曲,想来……肃王殿下离楚多年,更是想听的。”
在场之人都听得明白,这曲子归根到底是为战兰泽学的,管清盈堂堂国相嫡孙女,竟如此降低身段不远千里去拜师学艺,实在是用心至极。
“既如此,就抬了琴来,让清盈弹上一曲。也不枉她辛苦走这一番。”
太后此言一出,虞靖立刻高兴道,“好好,咱们都是沾肃王殿下的光,那就请清盈姑娘奏上一曲南华月!”
第106章 要挟
大殿之上,管清盈一袭明黄软绸苏绣锦袍,坐于琴前,纤细的手指抚上琴弦。殿上立时响起婉转曲声,百转娇柔间隐隐诉着荡气回肠之意,在这年尾除夕之夜中则更令人触动。一曲罢,殿中赞叹连连。太后拭了眼角的泪,亦赞道:“清盈有心了。”管清盈一笑,“是清盈献丑了,清盈定当精进琴艺,若太后哪日想听这曲子了,只管传召清盈便是。”听了这话,殿中众人看管清盈的目光多了几分惋惜。如此出身高贵,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才该是他们南楚王妃的最佳人选。只可惜,等了殿下多年,却是什么也没等到。“不过说起琴艺,听闻北晋亦有不少名师大家,其中,北晋御史大人更是通晓曲乐之理,还藏有众多音律古籍。御史大人是王妃的兄长,此番王妃出嫁,少不得是添了不少在嫁妆里,爱乐之人总是这般不懂规矩,不知王妃可愿借几本给清盈一阅?”
大殿之上,管清盈一袭明黄软绸苏绣锦袍,坐于琴前,纤细的手指抚上琴弦。殿上立时响起婉转曲声,百转娇柔间隐隐诉着荡气回肠之意,在这年尾除夕之夜中则更令人触动。
一曲罢,殿中赞叹连连。
太后拭了眼角的泪,亦赞道:“清盈有心了。”
管清盈一笑,“是清盈献丑了,清盈定当精进琴艺,若太后哪日想听这曲子了,只管传召清盈便是。”
听了这话,殿中众人看管清盈的目光多了几分惋惜。如此出身高贵,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才该是他们南楚王妃的最佳人选。只可惜,等了殿下多年,却是什么也没等到。
“不过说起琴艺,听闻北晋亦有不少名师大家,其中,北晋御史大人更是通晓曲乐之理,还藏有众多音律古籍。御史大人是王妃的兄长,此番王妃出嫁,少不得是添了不少在嫁妆里,爱乐之人总是这般不懂规矩,不知王妃可愿借几本给清盈一阅?”
她侧过身来,对着周乔行了一礼。
管清盈是为谁学曲子,为谁弹曲子,周乔本不在意。不过些拈酸吃醋的事,她根本懒得理会,纵然管清盈再出风头再挑衅,也难让她心中生出波澜,权当看一场戏了。
可骤然提及周慕白,周乔的脸色立时就变了。
管清盈面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容,她如愿地看到了周乔把手从战兰泽手中抽走。
自那日从华阳宫回去后,她闭门不出,将所有事都理了一遍。得知周家兄妹的感情至深,又得知周慕白不仅死于战兰泽之手,还死无全尸之时,管清盈高兴得整整一夜未睡。
纵然战兰泽再怎么宠她,只要有弑兄之仇梗在中间,二人便无法交心,夫妻一旦离了心,再小的龃龉都会成为难以挪开的挡路石。如今的肃王是何等尊贵的人,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容她?日子久了,谁都会累的。
“我不懂琴乐,那些古籍留着也是无用,清盈姑娘若是想要,只管拿去就是。”周乔声音平静。
管清盈笑意更深。一介女子当着众人承认自己不懂琴乐,也算是丢了脸面,正要开口应下来,就听周乔继续道:“只是清盈姑娘应该也听说了,我有多少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