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乔回王府时,听说战兰泽已经回来了。
她高兴地应了声,连衣裳都没换去了后厨。
周乔前脚回府,疾风后脚就到了书斋,他推门进去:“殿下,王妃回来了。”
战兰泽嗯了一声,放下折子起了身,顺便看了眼疾风,后者憋不住话:“王妃去后厨了,说是要亲自置晚膳。”
战兰泽挑眉,“她今日见了谁?”
“在万福楼见了药王大人。”
这么说着,疾风也觉出不对,他悄然看了眼战兰泽,莫名觉得王妃今日这么勤快地做起了晚膳想是别有所图。
他都想到了,那殿下当然也想到了。可战兰泽却问都不再多问一句,便去了后厨。
“哎呀,都让让!刀剑无眼的,都仔细着自己个儿的手指头。”
尚未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周乔的声音。
走近一瞧,寻常用的菜刀被搁置在旁边,周乔手里握着打仗时候用的大刀,对着一块肉骨就砍了下去。
“嘭”的一声,庖厨和嬷嬷们惊叫不止,拂冬躲在门后,看得目瞪口呆。
“哟。”周乔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肉骨,又看了眼被一劈两半惨烈地掉在脚边的砧板,嫌弃道:“这个砧板怎的如此不结实啊?给我换一块厚实的来!”
“王、王妃,那再厚的砧板也经不住您这个砍法啊,要不还是让小的们来做可好?”
周乔想也没想就摇头:“那不成,我要自己做。”
“要做什么?”门边传来战兰泽的声音,忽然见到他,后厨的人皆是一愣,接着纷纷跪地:“见过殿下!”
“起来吧。”
战兰泽走过来,扫了眼桌上摆置的一堆东西,又看向数日不见的人儿,温声问:“茯苓炜骨汤?”
周乔没想到他还亲自过来了,还一来就知道她要做什么,只得点头。战兰泽挽了袖子净了手,“我来。”
身后诸人惊异得说不出话,殿下竟是要亲自生火下厨不成?这可是权势滔天的肃亲王呀……
偏周乔是个不会拐弯的直筒子,不仅不领情反倒还皱了眉:“那就不是我做的了。”
“那我说,你做。”
后厨的人眼看着高大的男人坐到了灶前的小凳上,那双干净的手拾了火钳,给灶中添了柴火,等着水煮沸的一小段时间,将做茯苓炜骨汤的法子简单地说了一遍。
周乔照着他说的那般有样学样,还真将这道菜做了出来,虽熬得时间不算长,可香味却诱人得紧。
连同拂冬在内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以为大功告成周乔终于要走的时候,却见她掰着指头开始数,“第一道茯苓炜骨汤做完了!后边还有五道,口蘑云荷鸡丝、碧涧羹、燕窝八仙豆腐——啧,还有什么来着?”
周乔望向离得最近的庖厨。
“回王妃,还有西湖醋鱼和干贝蟹丝,都是清淡爽口亦有滋补明目之效的食膳,殿下日理万机,用这些菜都是极好的。”
疾风一听,果不其然还真是冲着殿下来的。
周乔本只想问个菜名,却没想心里那点小算盘让人说出大半,见战兰泽正盯着她,她不自在道:“我……我就是听说骊州灾情还挺棘手的,缺粮缺水,估摸着你在那里都没吃好吧?”
“你担心我?”战兰泽问得真挚。
周乔心虚,没敢看他,不过点了点头。
剩下的五道菜到底还是没让她沾手,若是周乔来做,只怕要做到后半夜去了。
饭桌上她殷勤得很,又是盛汤又是倒酒,一会儿问骊州的灾情到底是怎么处置的,一会儿又扯最近建安城里流民多了不大太平。
战兰泽不动声色地喝着周乔亲手做的那道汤,时不时应上一句。
“好喝吗?”周乔见他喝得认真,不由停下来凑近问。
他盛了一勺喂到她唇边,“尝尝。”
周乔也不在意两人用的同一只汤勺,还真尝了一口,喝完还舔舔唇回味了下:“有点淡啊,再熬久一些肯定更好喝。”
“无妨。”战兰泽又喝了一口,“是你做的便好。”
“那我以后常给你做!”周乔脱口而出。
话说出口,两人都怔了下。战兰泽握着汤勺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下,明知她今日这般殷勤是别有所图,然听见这句话时却仍心尖颤动。
“真的?”他看着她,眸中温柔。
周乔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说出这么句话。数日不见,他好像清减了些,俊朗眉间亦添了几分倦色,舟车劳顿回来却还陪着她在后厨折腾半天,一桌菜里他用得最多的也是她亲手做的这道汤。
细细想来,无论战兰泽在外面做过什么,又曾留下过怎样骇人的名声……但在家里,他从来都是百般耐心,事事好脾气的。她就是把这王府闹得鸡飞狗跳,他也是看着书弹着琴,悠然地陪在一旁。
不过一道汤罢了。
于是周乔点头,“当然是真的,你想喝就告诉我,下次定熬上好几个时辰。”
“好。”
战兰泽这一笑,周乔就看愣了神。
愣了片刻才恍然想到还有正事,趁着他此时正笑着,她旁敲侧击地开口:“那个,南楚这边借银子,一般是个什么行情呀?”
东扯西扯,总算扯到了正题上。战兰泽问:“想要多少?”
周乔没想到他这么开门见山,后面编好的理由都还没说出口,她伸出一只手比了比,“五万两,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