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寄云点点头,她调整了下坐姿,真皮座椅发出与未知面料的摩擦声。她以为陈和荃还能再坚持一会儿,这才过了五分钟,他就主动示好了。主动的人好办事儿,直来直去比较节省时间。
“陈总,咱也不用兜来兜去,简单点咱把事情捋一遍,您呢,就当这是个故事,哪里要修改您可以给我个建议,当然您也可以选择不给。”
陈和荃脸颊肌肉放松下来,言谈亲切地说:“钟记者你很有意思。”
钟寄云摆摆手,道:“哪儿的话,我觉得这故事才算真正的有意思,毕竟它和玄学多少有点关系。”
陈和荃调整了下视角,试图观察后座上另一名年轻女性的态度,然而窄小的后视镜里只看到一双眼神飘忽但又因充满灵气而流光溢彩的眼睛。
“故事要从哪年说起呢?”钟寄云轻轻地拍起手,像个技艺不精但又不肯照着书本念的业余说书人,自作主张删改了内容,“不如就不要限定年代和背景吧。”
“老人们都信命,一命二运三风水,命是先天定下绝对没可能更改的。这运,也有点这个意思。所以现在很多人觉得既然命没法改,就把希望寄托在运气上,可运气又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谁能肯定自己天天走大运呢?所以,风水这东西就给很多怀着侥幸心理的人带来一线曙光。”
“有这么家经营了近百年,堪比作商业帝国的集团公司。这个商业帝国覆盖全球几十个国家,内部势力错综复杂,大大小小派别的继承人无数,每个继承人便是这个百年帝国的藩王,负责帝国首领画下的不同疆域。通过吞并、整合其他区域,扩充自己实力,往更高的位置爬。其中有这么一个继承人,他用的方法极为曲线救国。”
“他妄图通过巫术来给另一个继承人下绊子。”
钟寄云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她看不到司机的脸,自然也看不到司机眼中的窃喜。
临久看到了。
“他从十多年前开始做一个实验,这实验……俗称调风水。不是把坏的风水调好,而是把本来就不好的风水调得更坏。这继承人用什么方法呢?”
钟寄云从前排座椅中间探出身,看着陈和荃没有任何波动的侧脸,唇瓣开合,两个字滑出来:“血祭。”
她倏地缩身回去。
“通过日本风水师作法,用巫术把建筑内部本就聚集的戾气凝结,哦我忘了一点,迷上巫术的继承他出生在日本,自幼生长在日本,虽然流着中国人的血,却是个数典忘祖的倭国人。啊,不好意思,跑题了。我这写文章的本事不错,临场发挥的口头功夫不行,陈总多见谅。”
钟寄云笑了笑。
陈和荃也笑了笑:“钟记者的说法确实有点意思。”
“您别急,还有更精彩的呢。”钟寄云敲了敲驾驶座的椅背,“我们说回这个继承人干的好事情。”
“他要戕害的继承人,是他弟弟,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和年少有为的他不同,这位弟弟从小桀骜不驯,很好地给当今富二代们树立起叛逆放荡的榜样。身为商业帝国的继承人,他不喜欢经商做老板,却偏偏痴迷计算机。他凭借数十年如一日无人约束的自由研究,研发出了一旦应用金融领域便能让华尔街大部分操盘手失业的人工智能。”
“从来没被我们的主角放在眼里的弟弟,三十年不出手,一出手令帝国所有大佬侧目。他们重新重视起这位放荡不羁的科技奇才,决心让他把金融领域的天赋完全发挥出来。至于之前那么多因撒手不管、经营方向失误等种种原因导致破产重组的公司旧账,大佬们全都一笔勾销。我们的主角非常震惊,非常愤怒,十多年来他想尽办法,不惜动用巫术破坏了弟弟所有经手的公司,波及了无数本与家族斗争没关系的企业,没想到对方轻易翻了盘,青云直上的轨迹几乎肉眼可见。所以主角打算来点狠的,他要让弟弟背上难以翻身的人命事故。”
“哦?用什么办法?难道是用巫术吗?”陈和荃静静地听钟寄云讲故事,紧张和愤恨等种种负面情绪在这算得上老套的故事中逐渐散去,他愉快地笑出了声,“钟记者,虽然我囿于商事,看过听过的故事不多,但你这故事讲得可真不怎么样。”
他吃准了虚无缥缈的巫术不存在任何说服力,且这记者所言与事实根本驴唇不对马口,不过是想象力太丰富,扮鬼吓人而已。
果然未知事物才最可怕。
这记者的长篇大论反而暴露了她们没掌握核心证据的事实。
陈和荃放松得简直要忘掉种种提心吊胆。
“嘉州公寓是你指示人烧的吧?”一直没开口的小姑娘冷不丁说话了,“着火的那幢楼本属木,木生火,火生土。火灾之后它的属性从木化作土,彻底扭转了整个小区的五行属性,也影响了大区域的风水。”
本来胜券在握的陈和荃被这番话吓得惊骇莫名,猛地一踩刹车,伪装至今的镇定面具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