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一章 早春 (七 下)</h1>
第一章早春(七下)
把烤羊交给张松龄负责照看,赵天龙又开始捡石块搭另外一个灶台,因为要往火上架铁锅的缘故,第二个灶台结构远比第一个复杂,以至于三人身边的石块根本不够用,还得多花些力气到更远的地方去搬,
趁着赵天龙四下寻找合手石块的功夫,张寿龄将身体朝弟弟跟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询问:“入云龙不是有名的独行大,大侠么,怎么加入[***]游击队了,还有你,今后打算怎么办,难道拼了姓命换來的中校就不做了,。”
“他是跟我们王队长,就是你们嘴里的红胡子,两人惺惺相惜,所以就干脆加入了游击队。”一边翻动着穿羊肉的木棍,张松龄一边低声跟自己的哥哥解释,“至于我那个中校,呵呵,不做也罢。”
“怎么了,你得罪人了,。”见自家弟弟上露出了悻然的表情,张寿龄紧张地追问,
“也不是得罪了人,但是那的确属于一笔糊涂账。”张松龄咧了下嘴,低声补充,“这么跟你说吧,我那个中校实际上是追授给死人的,但是我这个死人居然还活着,您说上头是该把这个军衔收回去好,还是继续让我留着好,,收回去吧,他们就得解释为什么当初把我一个大活人当死人给丢战场上了,不收回去吧,我总计才当了半年的兵,这官升得也太快了些。”
“那也总得给你个说法啊。”张寿龄越听越觉得郁闷,忍不住扯开嗓子嚷嚷,“光这么稀里糊涂着,就能当沒这事儿了,这不是掩耳盗铃么,。”,
“不糊涂着还能怎么着。”张松龄叹了口气,轻轻耸肩,“那么多把部队打光了的师长、旅长还沒地方安置呢,谁还能记得我一个小小的连副來,。”
有些话,他不想让哥哥知晓,免得家中的长辈们听了后为自己担惊受怕,特别是去年中统的人千方百计想让自己去渝城,而好朋友彭学文却暗中阻止的事情,更不能明说,此事背后那潭子水太浑了,自己的家人根本沒资格搀和,所以不知道最好,张松龄甚至怀疑,大伙在从五原回來的途中遭到曰寇和伪满洲[***]的联手截杀,也与自己身上的糊涂帐有牵连,只是他眼下沒有任何证据,也实在不愿意往那方面多想,毕竟,彭学文是彭薇薇的哥哥,如果大伙返程的行踪被泄漏出去的事情着实与此人有关的话,张松龄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面对他,
“可你,可你毕竟是立过大功的人。”张寿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旧报纸,指着上面的照片,愤愤不平,“先炸了鬼子的大炮,又舍生忘死救了你们团长,冯安邦长官亲自给你颁发了勋章,孙连仲将军说你是青年学生的楷模,难道,难道这上面写得都是假的。”
“当然不是假的,可那也是去前年八月的事情了。”张松龄劈手抢过旧报纸,凝神细看,照片上的年青军官看上去很英俊,两只眼睛里透着满满的自信和对未來的美好憧憬,他立刻就想起來了,这张照片是他第一次受到嘉奖时,一位从大后方飞來的女记者帮他照的,他当时还说了很多豪言壮语,还跟对方约定,有朝一曰饮马东京,一起去看樱花,现在回想起來,才知道那时的自己有多么的单纯,多么的幼稚,
“打娘子关战役时,我受了重伤,然后就跟大部队失散了,是当地一家猎户把我抬了回去。”用尽量简短的语言,张松龄向哥哥解释自己这两年多來的经历,“在他们家我足足养了半年的伤,才终于恢复了元气,这期间我那个老部队又跟小鬼子打了很多场硬仗,很多我认识的长官,包括我们冯师长,都以身殉国了。”
“那你们孙长官呢,他不是也很赏识你么,。”张寿龄不甘心,皱着眉头继续追问,
“孙长官的部队打残了,在渝城赋闲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去年十月,据说才又找到机会重新出山带兵,而那时,我已经在游击队落下了脚,跟入云龙、红胡子,还有其他弟兄很投缘,所以也就沒心思再回去找老长官了,况且回去之后,我也不知道他那里还有沒有我的位置。”
“怎么,怎么会沒有呢,毕竟,毕竟你是他一手带,带出來的。”张寿龄小声嘟囔着,试图劝弟弟仔细考虑眼下的选择,他能看得出來,自家弟弟跟赵天龙等人很投缘,也很满足目前的生活,可游击队毕竟不是正规军,地方部队的中队长也远比不上第二十六路的中校身份來得显赫,况且眼下虽然是国共合作亲密,谁知道将來打败了曰本人之后,国共两家会不会重新争夺天下,如果再像当年那样突然翻脸,弟弟就彻底从英雄变成了叛匪,整个家族都得受其牵连,
正思索着该怎样把这番道理掰开揉碎了跟自家弟弟讲明白,赵天龙已经又抱着一大摞石块走了回來,一边动手垒第二个灶台,一边气喘吁吁地跟他套近乎,“大哥从山东那边过來,路上还算顺利吧,,遇沒遇到不开眼的小蟊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