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风赋倒是没忍住,嘴角绽开了一个肉眼轻易可查的弧度。秦梁看着薛风赋脸上那气人的笑意,突然觉得守点规矩是件好事。便就索性将手中捏着的茶杯砸向桌面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薛风赋早已意识到自己失态,便就这着声响,抬头,挂上疏离的笑意,向秦梁伏小做低卖了个好。秦梁选择性无视那疏离的笑颜,将头偏向一边,不看他。
薛风赋倒也不在意,只疏离笑笑,而后面上只挂着点点如赠品般的平易近人,将心思全放在了安抚怀里的少年上,一直用手轻抚少年僵硬的后背,眼里蕴藏着深厚的温柔。
秦梁看着薛风赋这般作态,便一击即中了解对方准备用拖延战术,便也随了他的意,也低头,将精力全部放在了面前的粗制茶杯上,专心去数杯子上有多少气孔。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道理大家都懂,于是诺大的茶馆之中,就看到这两人坐在大堂正中央。一个戴面具着黛色长衣,领边袖口着云气纹,高大威武,气势不凡,手捏茶杯细细端详。一个着素色长衫,怀抱一少年,脸上挂着淡笑,相貌堂堂。
茶馆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虽被秦梁带来的人轰退出去,但门口依旧是鸡犬轰鸣。秦梁估摸着快午时了,便微微抬头,看着面前那圆滑世故的男人对自己侄子上下齐手,一会喂点心,一会伺候喝水。秦梁掂量几分,觉得让薛风赋打探底线到这个程度已是足够,便终于打破这死水般的宁静。
“小酒,差不多要回家吃饭了。”秦梁终于开口,只不过那语句中实是听不出来一点温情。秦舍枝没有理会,薛风赋听到秦梁终于发话,便以占据了上风优势的身份,抬头看了秦梁一眼。
秦梁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薛风赋的挑衅,便也正视着他,用眼神巨斧剐他。
薛风赋便又是一笑,低下头去,玩老婆。
秦梁再次开口,秦舍枝听到那话,依旧没有理会,将身子往薛风赋怀里埋的更深了些。薛风赋也不打算出面给秦梁造台阶,只将秦舍枝搂地更紧些。
秦梁看着眼前两人,不再多说,便将手望自己腰上一搭,猛地抽出腰间的软剑,欲向薛风赋刺去。秦舍枝听到拔剑时的声音,便准备起身,却没料想到被薛风赋用力箍在自己怀里。
几次挣扎,却只被箍地越来越紧罢了。听着软剑划破空气萦绕冲来的声音,秦舍枝终是挣脱起身,转身握住了那只本要刺中薛风赋面门的剑。
秦舍枝喘着粗气,却怎么也平息不了跳动的情绪,握剑那只手不由得握的更紧。薛风赋这才回神,欲拉秦舍枝,却毫无回应,只有滴落的越来越多的朱红血点。
秦舍枝就这样与秦梁僵持着,秦舍枝目光时而涣散,时而悲切,但一双眼睛终究是盯着秦梁的。终是伴着一声冷哼,用力将剑甩了出去。
秦舍枝挣脱出薛风赋的怀抱,握剑的那只手自然下垂,却依旧滴着血滴。秦舍枝慢慢走到秦梁面前,低头抬手,看了看自己依旧血流不止的手掌,看着血滴汇成血流,顺着胳膊向下流,等到那半边袖子几乎全被染红,秦舍枝移目向秦梁望去。
秦舍枝开口,气若游丝道“我跟你走。”却是说的斩钉截铁。
一语毕,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脱口,秦舍枝顿时像被抽离灵魂的木偶,身体失控般小步跑去抱住薛风赋。秦舍枝急促的喘气,将下巴搭在薛风赋左肩上,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别作,等我。”
之后便不知为何地用手拍了拍薛风赋肩膀,从怀抱中离开。果断转身,随着已走到门口的秦梁离开了。
茶馆终是回复了往日的平静与闹喧,薛风赋告假后便独独躺在小阁楼的床上。身上还穿着上午时的那件衣裳,肩头还残留着秦舍枝的血手印。经商多年,摸爬滚打最终练的这般长袖善舞,本想随意找个门当户对的温柔女子终了此生,却没想到半路出来个小酒。
薛风赋尽力将所有的信息串联到一起,却终只合成一盘散沙。薛风赋嘴角不禁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自嘲地笑了笑。
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心态崩了,果然七夕写个小虐还是不错的蛤蛤蛤蛤。码字的时候临(sui)时(yi)给unle秦起了个名字,希望不会崩。啊一想到下一章又是回忆走马灯就异常兴奋,一级棒!
☆、背叛嘛?
秦梁看着斜卧在榻上的秦舍枝,只让他简单包扎过后便毫无声息,长发滑下来掩过脸,秦舍枝用手轻轻拨开那几缕滑下的青丝,露出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
秦梁也知道这一次是自己玩脱了,也不多言语动作,只放下茶水食物后就走了,留下秦舍枝一人。
秦舍枝看着秦梁转身,慢慢将视线定格到那个越来越小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其踪迹。秦舍枝一直枕着右边胳膊,直到秦梁走后,才久旱逢甘霖似的微微转头,将颜表藏在臂弯跟自己的长发里。
身体保护机制强制开启,心力交瘁的秦舍枝陷入沉睡。
“我所居兮,清埂之峰.我所游兮,鸿蒙太空.谁与我逝兮,我谁与从.渺渺茫茫兮,归彼大荒…”皇家小楼阁中传来阵阵人声,虽听得出声音稚嫩,但依旧空灵动听。在不远处地上蹲着玩泥巴的秦舍枝听到这声音,不自觉的扔下手里的东西双手在身上胡乱一擦,便向那小亭子跑去,果然里面站着一个小少年,看着模样与他差不多一般大。
那少年看着跑来的秦舍枝,便也索性放下手中的书卷,冲秦舍枝微微作揖,然后坐下。秦舍枝便也胡乱回了一个。
然后那少年招秦舍枝坐在他旁边,一边从怀里掏出手绢帮秦舍枝擦手,一边说啊,他叫陈无鲸,是随父亲从西北入京的。他家世代为武,就到他这一代出了个读书的。
秦舍枝只傻子一样听着,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懂,只在每一句句末嗯一声作应答。陈无鲸也察觉到了少年的不专心,便也停了话语。将手掌轻抚上秦舍枝发顶,笑着说“小孩一样。”
秦舍枝正准备反驳,但转而又一想,这样未免自己扫了自己威严,便只有自己憋着不多说。但毕竟是小孩,就算长在虎狼窝中,也是难免内心表现于外表。
陈无鲸怎察觉不到秦舍枝的心思,便也收回了手,伏小卖了秦舍枝一个好。秦舍枝便也没在多深究,这事也就这样扫过去了。
之后便又听陈无鲸言语,秦舍枝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
两人也就以此为契机,日比一日熟悉,只要没有课业便相约到亭子这聊天游戏,一片兄友弟恭之景,当然若是可以忽略陈无鲸眼中深藏的厌恶于刻意制造出的虚假的好感,便更好了。
秦舍枝终是在被旁人下触摸从回忆中抽离,缓慢睁眼,发现是自家婶婶在帮自己擦脸,秦舍枝不由得感叹,美人从什么角度看都好看。
秦舍枝从下仰视岑我侬,看着现在这个体位,估摸着自己枕在婶婶的腿上。便微微倾侧,果不其然。岑我侬也发觉秦舍枝醒了过来,便笑着将他的头正来,说“这面还没擦完吶。”
秦舍枝看着美人的笑颜,便也回了一个笑颜。
然后感受到了站在美人不远处的秦梁递来的眼神巨剑,秦舍枝一感受到,便快速收束了笑意,只留下一副与刚睡着前无异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