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门走了出去。
天地陷在一片叆叇层云下。
京城仿佛一片死寂的海,海面之下,波涛汹涌,暗流跌宕。
许多事情悄无声息地发生,不曾惊动任何与之无干的人。
譬如殿帅提前陛下数日回府,软禁明成长公主,将赵徵囚于府中,羁押了这场流言蜚语风波中跳得最高的人,把他们埋在军中的暗哨悄无声息地拔除、调离,密不透风安插上了自己的人。
说到起来也不过两叁句话,然而做起来却无比棘手。
宋隽自恃京中调兵遣将之权一直拿捏在自己手里,直到仔细排查起来才发觉,赵徵、江子熙这两个老狐狸早把宫城内外拿捏住一半,挑个薄弱的时候起事,未必不能扼住江子期咽喉。
更何况此时人心惶惶,浮动纷乱,强行封嘴没安抚住任何一个人,众人眼神交错,神色惶然,嘴上不曾说起,可没几个人不在底下嘀咕着江子期的作为。
年轻的帝王本就没有显现过什么锋芒功绩,这样的事情一出,天子的那一点光环也险险要黯淡下来。
况且他二人在翰林院、御史台与叁省又各有心腹,先起事、后拟旨,再到推新君上位,环环相扣的一个网。
兜头就要罩下来。
一丝不苟,周全至极。
只是已经这样周全了,帝王又在守卫薄弱的行宫,为什么迟迟没动手?
是因为没找到新君么?
还是?
宋隽遥遥眺望,看向赵家。
手指在掌心捻动,尔后策马扬鞭,在那叆叇云层下头奔走。
这些不曾表露在明面上的事情悄无声息地过去,只留下暗中对帝王不休的议论和浮动的人心。
然而万千风波,不抵南边一道惊雷。
八月,帝王回京。
同月,有人挟传闻中,流落在外的齐王的遗腹子起事谋反,直指帝京。
这位所谓的遗腹子据说唤作江晄,这段时日可谓奔波忙碌。
先是被江子熙与赵徵的人奔波千里寻觅到,又被宋隽横空截去,最后又有人借着他的名声被拥簇着起事谋反,像极了当年他被人打入尘埃、被迫难逃,最后身死半途的父亲。
刚刚结束软禁的长公主殿下敲着棋盘嗤嗤地笑,叹气说:“完了,本想悄无声息把人推举出来,此刻一下子过了明面,惊动了小皇帝,不知道这个还没验明正身的小孩子,会不会就这么意外死于了乱军之中。”
她偏头看向对面的裴瑾。
“你说呢,裴中丞。”
她温柔地笑,递去一盏茶水,却猝不及防被人捏住手腕,对面的人嗓音发哑:“殿下,您……”
裴瑾半咬着牙,剩下的话被她结结实实堵住,在被他捏住手腕的时候,长公主殿下就已经倾身吻了过来,满怀温软。
手里的茶盏咣当跌碎,拂乱棋盘。
她语气亲昵:“我能有什么坏心思,想你做我驸马,把那劳什子规矩改了而已……”
说得是驸马不能任实职的那规矩。
裴瑾被她吻得气息起伏,眸光有点沉,嗓音低下去,似笑非笑地自嘲:“那殿下当真是谋算过人,早在见过我之前,便已经开始谋划此事了。”
“怎么,殿下那时候,是在为遇见我做铺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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