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休沐,宋隽有着大把闲散时光,可以慢条斯理撬初二的嘴。
她喝着茶,饶有兴致地看自己的小面首面色变化,时而铁青时而惨白,五颜六色的,挺精彩。
“大人早就知道,在这儿混着我玩?”
“没,近来才笃定。”宋隽抿着唇一笑:“我一刻值千金,不值当拿来逗你玩儿。”
初二肩膀坠了下去,脸色灰白,直勾勾盯着宋隽看。
“别打歪主意在我身上。”宋大人眼都没抬:“你若乱打主意,我就让你出去的时候拼不成块儿。”
其实说来,初二没什么可值得怀疑的。
他是长公主亲自送来的,来路清白,平日里又满心都是争宠的样子,半点儿不像个细作,浑然就是个面首该有的样子。
顶多就是娇气蛮横不懂事儿了一点,仔细算算,挑不出什么岔子来。
只是由来宰相将军,府中都是细作探子的必争之地,宋家满门忠良,倍受帝王倚仗,于是格外招细作们待见。
若说旁人是蜜罐子里泡大的,那宋大人就是细作堆里泡大的。
自她出生起,目之所及,见的就是祖父叔伯们如何与细作探子们斗智斗勇,她就这么耳濡目染言传身教下长大,若非拎着刀做了将军,且混得还不错,不然在细作一行里,也一定是大有作为、前途光明。
从第一眼叫初二,她便无端警觉起来——仔细调教好的一个人,冒冒失失就往主人房里闯,百般邀着宠,寻着各种借口要登堂入室?
只是那时候到底没笃定,于是只寻了由头,把人拘束起来。
明面上的来路能编造,宋大人也懒得在这种事情上多费一丝力气,府里和府外各安排了人盯着这小面首瞧,偶尔抽出点心思来,问问府里的人他有没有什么异动,两厢说辞偶尔不一致上两回,差不多就能查出个端倪了。
隐忍不发,也是想看看,和初二在这府里接头的,究竟是不是她忖度的那个人。
如今尘埃差不多落定,眼瞧着这人出手,于是懒散散点拨了两句,扯了这个冒头的出来敲打。
宋隽音色冷淡,难得好心,给初二解释。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萧峣和我少说打过百八十回,从我还在北边儿那会,就喜欢在我身边安插细作,对我的路数摸得清楚,知道寻常细作我瞧得出,悄无声息在我身边埋下个暗桩,经年累月地在我身边打探消息。眼瞧着我要发觉,又送来一个明面上的你来遮掩。”
初二的段位,算是隐蔽,但说不上顶顶高明,暴露在宋隽眼底下的可能性颇大。
宋隽上点心,多盯几次就能看出来,若不上心,也正好能遂了萧峣的意,多渠道地打探些消息。
若发觉了,也能让他安插在宋隽身边的人冒头,亲自检举处决了初二,好让宋隽卸下两分戒心。
简而言之,就是推初二来送命的。
宋隽倒还不至于心善到替个细作心寒的地步,只是抬了眼,语气和睦、循循善诱道:“你若老实把你那上头的人指认了,或者跟我说说萧峣准备做些什么,我就放你一马,以后好好为你活着。”
下一刹那,青年人偏头狠狠向墙壁上撞去。
宋隽翻身越过书桌,去抓他袖子,只听得嘭一声巨响,没来得及拦下,那小孩儿就把自己作践死了。
清明时节才过,又添一冢新坟。
宋隽抬手蹭掉眉眼间的血,盯着那个为表忠心就丧了命的鲜活青年——他们这样的人,少说有十来个家人押在萧峣手底下,忠心的义无反顾、别无选择。
宋隽叹一口气,把他眼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