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蝶衣微笑:“不全是你的错,或者,你的责任没有你认为的那么重。何况人非圣贤,谁能无过,放开些就好。”
墨苍云抚了抚太阳穴,微微一叹:“每个人都有自己过不去的坎儿,不过我会尽量看开一些。你也累了,去歇着吧,等此间事了,我们再细细打算。”
曲蝶衣答应一声,起身回房。因为暂时没有合适的地方安置,他们就住在宫中。至于还在修缮中的沧海王府,只怕跟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即便修好了,他们也没有机会再入住。
又在原地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墨苍云才起身。可是不等他进门,落月已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雪舞睡得很香,你别进去了。”
墨苍云点头,眼里突然闪过一抹微芒:“让鬼鹰守着,你陪我去个地方。”
落月点头,跟在他后面一路前行。
墨苍云带他去的,是关押月未央的那个地牢。哗啦一声,两人从水底掠上了岸。顾不得浑身湿淋淋,墨苍云凝目一瞧,接着一挑唇:“果然,我就知道……”
“月未央逃走了?”落月慢慢上前,看着四分五裂的铁笼,“还真被你猜中了。”
“本来也不难猜,我早就看出他是自愿留在这里的。”墨苍云也上前几步,神情的确很平静,“不过看样子他离开应该有一段时间了,至少不是近几天的事。”
落月蹲下身,拿起了一截铁栏杆,看着上面一道道的划痕:“每天划一道,月未央在这里大概也是度日如年——不对,这里不见天日,他怎么知道多久就是一天了?”
“这里不见天日,外面不是可以吗?”墨苍云笑了笑,“我甚至怀疑,这些年月未央未必时时刻刻都在这里,毕竟他可以自由出入这个地牢。”
月未央皱眉,看着一地狼藉:“铁栏杆之间的距离这么小……他会缩骨功?”
墨苍云耸了耸肩:“大概吧。”
“月未央到底是什么人?”落月难得表示几分好奇,“他留在这种地方到底是为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线索,而是他突然发现石壁上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铁笼原先就是靠石壁而放,月未央一伸手就可以碰到石壁。所以不出意外,应该出自月未央的手。
那图案大约一寸见方,整体造型是一朵浪花,线条灵动优美,仿佛就要流动起来。可诡异的是,浪花的中间居然有一只狭长的眼睛,瞳孔竟仿佛映出了幽冷的光!
可是那只眼睛很奇怪,不像是属于人类的,反倒更像是狐、狼一类。
更诡异的是,这个图案虽然刻在石壁上,竟被染成了鲜红色,不止刺眼,更刺得人心里奇奇怪怪的!
这个图案如此明显,墨远江居然一直没有发现?还是发现了也无所谓?又或者月未央并不肯告诉他这是什么?
可不知道为什么,落月竟觉得这个图案异常熟悉,好像一直存在于他的脑海里一样!
或许,这是他被封存的记忆遇到某种刺激的本能反应?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全部的心神都被这个图案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墨苍云眼里那抹异样。
看到这个图案的一瞬间,墨苍云先是一怔,跟着眼里闪过一抹隐隐的、带着杀气的冷芒:果然被我猜中了!月未央,你还真的是来自……
这么说,落月也是……
就在此时,落月突然回头:“苍云!你……怎么了?”
“……没什么。”墨苍云深吸一口气,所有的异常在他回头的瞬间消失无踪,“怎么,你认识这个图案?”
并不能说落月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但墨苍云既然不说,他便选择不问:“不认识,但觉得熟悉,可能……跟我被封存的记忆有关。”
墨苍云在微笑,因为他必须用微笑遮盖眼底深处的担忧:“你该不会想说,你跟月未央有渊源?”
落月眨了眨眼,突然微笑:“在我的记忆恢复之前,这个问题的答案就算你知道,我都不可能知道。”
墨苍云想了想,也微笑:“有道理。那我们走吧?”
落月点了点头:“好。”
两人一前一后跃入水潭,很快离开了密室。沿着宫中小径慢慢走着,他们用内力烘干了身上的衣服,这才各自吐出一口气,落月首先开口:“月未央会不会危及到墨巍云?”
“应该不会。”墨苍云摇头,语气倒是很平静,“如果他想阻止,我们应该没这么顺利夺回皇位。”
落月点头:“我倒是有些好奇,他想干什么。”
墨苍云轻叹:“除非他自己开口,否则恐怕永远是个谜。”
两人同时沉默下去,很久之后,落月才回头看着他:“那我去睡了?有事你随时找我。”
墨苍云本已点了点头,却突然笑了笑:“没什么要问我的了?”
落月摇头:“该说的时候你自然会说,反正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墨苍云唇角的笑意因为最后这半句而一凝,跟着慢慢消失:“如果……我会呢?”
“我认。”落月回答得很痛快,“就算将来某一天我死在你手里,也只能说明我该死,或者我死了对应该好好活着的人更好。如果是那样,我愿意死在你手里,做鬼也不会来找你。”
最后这半句应该算是幽了一默,墨苍云却半点想笑的意思都没有:“你就这么相信我?怎见得我杀你不是因为私心?”
“其实我也不确定。”落月很诚恳地摇了摇头,唇角笑意依旧,“只不过我能确定一点:就算你是因为私心要杀我,我也认了。”
墨苍云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然后低下头,在自己身上来回地看。落月并不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却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