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千琅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黄昏。
夕阳的余晖穿过树梢,在门前的地上洒下了一片斑驳的影子。天气越来越炎热,好像直到这个时候,晚风里才多了一丝浅浅的凉意,吹在脸上很是舒服。
饭菜上了桌,几人各自落座。墨苍云端着碗,若有所思:“北堂凌珑的丧事也办完了,明天一早行动吧。”
曲蝶衣刚刚拿起筷子,闻言又放在了桌子上,低垂的眼睑掩住了无限的心事:“决定了吗?”
“决定了。”墨苍云点了点头,“不用担心,我说过已经准备好了,我要将当年所有的一切彻底翻过来,我要替你拿回原本就属于你的一切。”
曲蝶衣微微笑了笑:“还有你的。一切小心,宁可什么都拿不回,我都不能失去你。你,天下不换。”
墨苍云同样笑了笑:“我知道。你呢,也不用摆出一副这么沉重的表情,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不会带你回来自投罗网。何况本来我们就已经胸有成竹了,现在还有了小舞,小舞才是我真正的杀手锏,是我最后一张王牌。”
墨雪舞谦虚的摆了摆手:“过奖,我的作用其实不过是锦上添花,大多数时候都是耍耍嘴皮子而已,除了嘴皮子溜,我别的地方都不如你们。”
“过分谦虚就是骄傲。”墨苍云瞅了她一眼,“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耍嘴皮子才是最难的。”
墨雪舞笑了笑,跟着微微叹了口气:“我是真没想到,陆平康和北堂凌珑居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我实在忍不住要问一句:到底值不值得?”
“自己选的路,流着泪也得走下去。”墨苍云倒是很淡然,“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值不值得,别人也没法替他们做评判……”
说到这里,他突然住口,眼里也掠过了一抹晶亮的光芒。墨雪舞先是有些奇怪,然后就察觉到空气中多了一丝异样的气息,便同样有些意外:“皇上来了?该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曲蝶衣皱了皱眉:“我需要再回避一下吗?”
墨苍云目光一闪,跟着淡淡地笑了笑:“没有那个必要了,不如留下看看他来做什么。”
少顷,门口就一声通传:“皇上驾到!”
“到”字甚至还未完全落地,北堂千琅就嗖的一下蹿了进来,墨苍云等人立刻起身:“参……”
可北堂千琅径直窜到了曲蝶衣面前,瞬间热泪盈眶:“羽蝶,我好想你呀!”
墨苍云和墨雪舞迅速对视了一眼,都沉住了气,静观其变。
曲蝶衣当然吃了一惊,可是过了这么多年,经过了生死的考验,她的定力也已经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至少表面上居然没有露出丝毫破绽:“皇上认错人了吧?我叫曲蝶衣。”
“不不,朕知道了,朕都知道了!”北堂千琅居然一把抓住了她的双手,毫不避讳地让眼泪刷刷地往下流着,“朕已经知道你就是云羽蝶!羽蝶,朕对不起你!这些年朕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中度过,朕真的好想你呀!”
曲蝶衣几次用力,想把手抽出来,北堂千琅却攥得更紧,仿佛要把她的骨头都捏碎一样。她咬了咬牙,体内真气一转,猛得把他震了出去,跟着一声冷笑:“皇上,你认错人了!”
北堂千琅原本就心神激荡,这一下子猝不及防,立刻蹬蹬后退了几步,胸腹之间一阵气血翻涌,唇角已经见血。可他完全顾不上,又上前两步急切地说道:“羽蝶,你不要再瞒着朕了!柳凤梧已经说了实话,当年的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划的,是她陷害了你!朕错怪你了,朕对不起你!”
曲蝶衣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明显的愕然,下意识地反问:“说了实话?”
“是是!”北堂千琅连连点头,“她把一切都告诉朕了,你根本没有做过对不起朕的事,是她陷害你,让朕冤枉了你!朕对不起你,朕该死啊!”
所有强撑的坚强终于出现了裂缝,曲蝶衣的身体晃了晃,后退两步跌坐在了椅子上,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恨意在她的心头燃烧……
之前柳凤梧猜的一点都不错,曲蝶衣就是云羽蝶,而云羽蝶,原本是天浮国的公主。
天浮国也是虞渊大陆六大强国之一,与海照、琅嬛同为和平派,只愿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当年云羽蝶不仅是练武奇才,而且聪明伶俐,容貌绝美,一向有“天浮第一美女”和“第一女子高手”的称号。再加上她心地纯善,几乎博得了宫中所有人的喜欢,各方面的才能都不输儿郎。天浮国皇帝云裴轩甚至觉得,将来就算把江山交到她的手上,也是一件相当不错的事情。
可就在云羽蝶十五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意外。
那一年,云羽蝶跟着几位兄长去深山探险。为了救遭遇意外的太子,失足跌落悬崖。几人当然惊慌万分,立刻下去寻找,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们自是不甘心,一边继续寻找,一边飞鸽传书回京城说明情况,云裴轩立刻派了无数高手进入深山,和他们一起寻找。可几乎将整座山都翻遍了,却硬是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当时他们就猜测,要么云羽蝶接着就被什么猛兽拖去吃掉了,要么是被恰巧经过的什么人救走了。
因为自责,太子宁愿相信是后者,所以即便后来只能暂时回宫,他仍然派了人到处打听,可惜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这一找就是三年,就在云裴轩等人渐渐绝望,并且打算彻底放弃的时候,云羽蝶居然回来了,而且是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众人人当然欣喜若狂,然而当他们询问云羽蝶这三年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来的时候,她却一脸茫然,一点记忆都没有!
众人懵了,反应过来之后,云裴轩才问她是如何回到宫中的。云羽蝶便说,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她醒过来的时候,躺在一条小溪边。她完全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在那里,也根本什么都顾不上,就立刻回到了宫中。
众人自是更加摸不着头脑,云裴轩立刻请了宫中最高明的太医来给云羽蝶诊治。太医看过之后,说云羽蝶的后脑应该曾经遭受过猛烈的撞击,现在还有尚未散尽的淤血,这可能是导致她出现失忆的原因。
众人猜测,三年前云羽蝶跌落悬崖之后,因为头部受到撞击而失忆,当然不可能回宫。不久后脑再度受伤,竟阴差阳错恢复了记忆。换句话说,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是没法知道了。但是有一点,差点让云裴轩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