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你分明是在胡说。
墨雪舞不再耽搁,立刻戴好鹿皮手套上前解剖北堂凌锋的尸体。当着众人的面,她将北堂凌锋的胸部打开,直到露出经脉才抬手一指:“各位,望舒太子,请看这几处穴道附近的经脉是否阻塞梗死?”
其实在场大多数人并不害怕尸体,但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弱女子将一具尸体开膛破肚,那鲜血淋漓、内脏毕现的样子却又不是任何人都够面不改色地接受的了,所以不少人已经移开了视线——不能说是害怕,反倒是恶心的感觉更强烈一些。
就连白望舒都不肯直视,垂在身侧的双手更是握成了拳:“王妃确定不曾看错?”
墨雪舞淡淡地挑了挑唇:“我是医者,自然不会看错,望舒太子若不放心,请转回头来看一看。”
白望舒咬了咬牙,到底还是转过头匆匆看了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能确定这是因为《幻阴诀》吗?”
墨雪舞转头看向北堂苍云,他已经淡淡地开口:“《幻阴诀》是蓝泽国皇室专有的内功心法,能不能确定还有人比你更清楚吗?不过我知道,你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就算他们曾经被修习过《幻阴诀》的人封了这几处穴道,但只要人一死,对穴道的封锁就失效了,阻塞的经脉就会恢复正常,更不可能梗死,是不是?”
白望舒一脸疑惑,果然点了点头:“正是,所以我认为是王妃看错了,没有验尸的必要。王妃确定,这是《幻阴诀》吗?”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北堂苍云一抬手,指向了佛像面前的香炉,“正常情况下,只要人一死,阻塞的经脉就会恢复正常,但护国神寺内所用的香,原料内有一种名为‘凝神草’的药物,可以宁心安神。而这种药物,可以让阻塞的经脉维持在原本的状态,药效可以持续将七天左右。”
白望舒瞬间有些傻眼:“有、有这种事?”
“嗯。”北堂苍云点头,眸子却渐渐幽深,“这一点虽然不是尽人皆知,至少护国神寺大多数人都很清楚,你可以随便去问。香在这里,你也可以随便查验。”
白望舒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勉强摇了摇头:“不必了,殿下说是,自然就错不了。”
北堂苍云笑了笑:“这也就说明,他们的确是事先被封了穴道,藏在了佛像后面,凝神草的药性才会侵入他们体内,证明了我们这边的清白。”
白望舒的双手又不自觉地握了握,突然狠狠地咬牙:“这么说,果然是我们的人做的?到底是谁跟我有如此深仇大恨,竟然杀害我的妻儿来报复于我?真是太可恶了!若是被我查出来,必定将其碎尸万段!”
墨雪舞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既然没有弄错,楚秀薇的尸体就不用验了,凶手绝对不是嫣贵妃,更不是凌镜。”
白望舒看了她一眼,跟着皱眉:“那凶手到底是谁?王妃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吗?”
墨雪舞无声冷笑,面上依然平静:“到底是谁,就得再重新开始调查了。凶手这个局虽然高明,也并不是丝毫破绽都没有。比如说这座大殿平常就少有人来,真凶是如何知道嫣贵妃会在那个时间来这里,从而提前将真正的楚秀薇母子藏在大殿内的?这岂不就是一个很大的破绽?”
众皆恍然,北堂千琅已经转头看向嫣贵妃,眉头微皱:“你到这座大殿来之事,除了你自己还有谁知道?”
其实墨雪舞一说刚才那几句话,嫣贵妃眼里就迅速闪过了几丝些慌张,甚至下意识地看了白望舒一眼,再听到北堂千琅的问话,更是吓得一哆嗦,赶紧低头禀报:“回、回皇上,没有。臣妾就是觉得心里烦闷,才想到这佛门清静地来寻得片刻的宁静,谁知道那么倒霉,竟然会碰上这种事。”
北堂千琅皱眉:“原来是巧合?小舞,你看这……”
墨雪舞看向了北堂凌镜:“你呢?你又为何会在那个时间进入这座大殿?难道也是巧合?”
北堂凌镜摇了摇头:“是母妃派人告诉我,让我到这里来见她。”
嫣贵妃赶紧开口:“是,我是想着让凌镜过来上柱香,好为皇上祈福,愿皇上永远福、福寿安康。”
北堂千琅冷笑了一声,暂时没有说什么。墨雪舞便笑了笑说道:“那么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真凶将楚秀薇母子藏在大殿,等着看谁倒霉到这里来。只要有人来,他们都会趁机挑起事端,逼得对方动手杀人,然后进行接下来的计划。也就是说这个替他们背黑锅的人未必是嫣贵妃,而是碰上谁算谁。”
在没有其他证据的前提下,这个可能显然是最大的,众人点头,墨雪舞就叹了口气:“若是这样的话,真凶查起来可就难了,望舒太子,你看这……”
白望舒叹了口气,一脸沉痛:“既然凶手来自蓝泽国皇室,那就是我的家事了,实在不敢再劳皇上费心。我会自己去查,并尽力找出真凶,好让我妻儿在天之灵得以明目,多谢王妃!”
目前看来只能这样了,只要证明嫣贵妃和北堂凌镜不是凶手,他们此行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至于凶手到底是谁,的确应该白望舒自己去调查。作为东道主,北堂千琅会在合适的时候提供相应的帮助,也算是尽了地主之宜。
当下白望舒在命人将两具尸体带走,北堂千琅又派人传下话去,说案件已经侦破完毕,可以将此处清理干净了。佛门清净地,这种污秽的东西自然不宜久留。
因为不想太过引人注意。白望舒等一行人特意选了一家比较偏僻、客流量不大的客栈暂时栖身。
天已经黑了下来。
昏黄的烛光下,白望舒坐在桌旁,默默地咬牙切齿。原本事情非常顺利,只要北堂凌镜一死,这件事就彻底结束,楚秀薇母子这对心腹之患也彻底消除了,却没想到临门一脚出了岔子,墨雪舞硬是把这案子给翻了过来!
不过无所谓,北堂凌镜死不死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除掉了那两个废人,他们将再也没有机会把他的秘密说出去!
烛火并没有丝毫晃动,房中却突然多了一个黑衣蒙面人,白望舒大吃一惊,立刻就要起身:“你……”
然而他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甚至这一个字并未完全说出口,就突然感到对方的眼睛仿佛无底洞,具有庞大到无法抵御的吸引力,几乎连他的魂魄都能吸了去!下一刻,他只觉得脑中一晕,眼神瞬间发直,甚至整个身体都僵了起来,仿佛一具僵尸!
黑衣人低低地一声冷笑:“你杀死楚秀薇和北堂凌锋,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烛光下,白望舒虽然面无表情,目光发直,嘴唇却动了起来,只不过声音极低,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不过可以看出,黑衣人眼中流露出几丝讶异,几丝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房中已只剩下白望舒一个人。他呆呆地坐在桌旁,若不是大睁着双眼,简直让人怀疑根本已经入睡。
片刻后,房门突然被人敲响:“殿下!”
白望舒浑身一哆嗦,刹那间清醒过来,却满脸惊疑不定:这、这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个人是谁?他又去了哪里?
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痕,好像也没有其他异常,就是说他不是来杀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