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也不恼,端着一碗稀粥坐到他的面前,用勺子轻轻搅动着,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并退去了所有的邪魅张狂:“苍云,你也承认小舞说过的一句话:你是沧海王府的定海神针,也是现在在你身边的所有人的定海神针。你明白定海神针的意思吗?”
北堂苍云静静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把碗放在一旁,步天笑了笑,目光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亲切:“意思就是,不管你多苦多累多难,都只能把所有的一切和着血吞下去,藏在心里。在所有人面前,你要永远是立于天地之间的、永远打不倒的不败战神。你不倒,他们的心就不会倒,只要你还站着,哪怕天毁地灭,他们也可以等闲视之。你倒了,他们的心就没了支撑,那种绝望,足以将他们彻底打垮。我不敢说你一身系天下之安危,但至少,你一身系着他们的一切。总结起来一句话:你安好,就是他们的晴天,你倒了,就是他们的末日,明白吗?”
北堂苍云先是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是这不公平,我会很累……”
步天又是一笑,眼中透着睿智的光芒:“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的身份和使命注定你比任何人都累。但是苍云,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你得到的也比任何人都多,那虽然不是金银珠宝,却天下不换,你承认吗?”
北堂苍云微微一震,许久之后,一抹浅浅暖暖的微笑浮现在他的唇角:“我承认。”
步天点头,又将碗拿了起来:“所以吃点东西,我能说的就是这些,你听话当然最好,不听,我就真的喂你。”
北堂苍云依然微笑:“不听。”
步天动作一顿,既而笑得邪魅:“确定不听?”
“确定。”北堂苍云居然点了点头,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我就想知道,你不用筷子勺子喂我,用什么?”
步天略有些意外,不由仔细看了看他,很快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种试探,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算是邀请还是欲擒故纵?不过怎么都好,我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用什么喂你。”
不等北堂苍云说什么,他便喝了一口稀粥,一把搂住北堂苍云,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低头吻向了他的唇。
虽然他的动作已经够快,北堂苍云却早就料到了这一招,完全来得及一把捂住他的嘴,笑得有些得意:“我就知道你要这样做,不过还是想看看有没有新花样,结果真让我失望。放手吧,我自己吃。”
步天却不动,依然维持着这个姿势,虽然没有开口说话,眼中却透着势在必得的侵略性和占有欲。
北堂苍云皱眉,忍不住挣扎了一下:“放手啊,我说我自己吃。”
步天一笑,将口中的稀粥咽下去:“我永远不会让你失望的,所以这一下只是开始,我们现在就来玩点新花样。”
“别,我错了。”北堂苍云叹了口气,诚恳地认错,“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开个玩笑,刚才的话题太沉重,我有点承受不了。”
真正让他承受不了的不是话题,是话题里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步天大概也明白这一点,居然没有继续为难他,一边松手后退一边给了一句热腾腾的警告:“承担不起后果,就别这么惹我,我可不是任何时候都这么好说话的。”
差不多就该适可而止了,北堂苍云也不再多说,总算听话地端起稀粥,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步天虽然表示满意,却故意笑的邪气:“还不承认心里有我,你那么爱干净的人,从来不用别人用过的任何东西。居然肯跟我用同一个碗吃饭,这情分是假的吗?”
北堂苍云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一脸懊恼:“哎呀,我忘了这碗你用过了,你怎么不早说,恶心!”
步天哈哈大笑:“少来了,不用掩饰,我全都知道,你这样可就太矫情了!”
北堂苍云还真不是忘了,他就是没想那么多,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所以说他对步天的感觉始终很奇怪,虽然有时候会因为他的折磨忍不住骂一句卑鄙龌龊,可是在内心深处,他又始终觉得步天这个人很干净,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睛吗?毕竟连风凌夜都承认,步天的眼睛真的很美。
大概因为这个发现而得意,步天的语气更温和:“你去睡一觉,我替你守着,小舞要是醒了,我就让人去叫你。”
北堂苍云摇了摇头:“不用,我刚才眯了一觉,何况这才一天而已,我撑得住。”
话音刚落,就看到床上的墨雪舞突然晃了晃脑袋,嘴里也发出了模模糊糊的呓语。两人立刻转头,才发现她的两颊居然变得一片绯红,不由同时心下一凛:糟了!
这样的重伤之后,就怕出现因为感染而引起的高热,这一天一夜北堂苍云才寸步不离,几乎是眼睛都不眨地守着,本来还以为能够避免,谁知还是出现了。
墨雪舞的体温已经高的吓人,此刻也算得上是异常凶险。虽然不是神医,无论北堂苍云还是步天却都知道如果高热太严重,惊厥抽搐等都是轻的,万一烧得太厉害了,很容易变成傻子。类似的状况他们都是亲眼见过的,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降温。
幸亏既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当然不可能毫无准备,当下互相配合,先给她服了降温的药物,又辅以其他的手段,墨雪舞还是烧了整整一天一夜,体温才慢慢降了下来。
阳光再次普照大地,北堂苍云再三确定墨雪舞睡得很安稳,体温也很正常之后,才终于疲惫不堪地坐了下来。或者准确地说,他根本就是瘫了下来,倚在床头栏杆上有气无力地祈祷:高热结束了,应该没有别的事了吧?
片刻后,步天又端着托盘推门而入。他这两天直接充当起了北堂苍云的贴身保姆,一日三餐按时伺候。想想还挺可笑的,威风八面、坐拥一方天下的秋水长天的龙头老大,居然沦落到了给人当保姆的地步,他心里的委屈向谁说啊?虽然这委屈也是甜蜜蜜、心甘情愿的。
看到他进来,北堂苍云就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我吃,不用喂,你先放着,我喘口气。”
步天哈的就笑出了声,北堂苍云的声音沙哑的简直不成样子,这两天连担心带劳累,他确实被折磨的够呛,不沙哑才怪呢。所以他难得好心地点了点头:“看出来了,你确实挺累,所以我不会逼你的,我没那么禽兽不如。”
北堂苍云撇了撇嘴:“还真有。”
步天放下托盘,习惯性地抱着胳膊斜睨着他:“我估摸着小舞快醒了,你最好吃过饭之后去梳洗打扮一下,看你这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样子,不怕小舞看了伤心啊?”
北堂苍云低头看了自己几眼,表示不在乎:“小舞才不像你,她不是个以貌取人的。她对我好,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我对你好也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你就算是天底下最丑的人,我爱的还是你。”步天认认真真地说着,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我的意思是说,小舞醒了看到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你肯定是不眠不休地守了她好几天,那她肯定会心疼啊,你希望她心疼吗?.”
北堂苍云立刻摇头:“不希望,有道理,我马上去打扮的帅帅的,保证她醒来之后就能看到我风神俊朗的样子。”
他走到桌旁,几口喝了一碗稀粥,一抹嘴就跑:“帮我守着她,要寸步不离啊,最好眼睛也别眨!”
步天乐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咋不说最好连气儿都不要喘,免得把她吵醒了呢?不过我算是看出来了,任何事只要拉扯到小舞身上,最容易生效,你也最容易听话。我说心疼你,让你去洗漱更衣,你不肯,我说小舞会心疼,你跑得比兔子还快,这也太差别对待了,就不怕我伤心吗?”
不过呢,对付他这种非常人就得用非常手段,这点常识步天还有。反正墨雪舞要是醒了,他会告诉她北堂苍云不眠不休守了她好几夜,该心疼的她照样会心疼,用不着拿一副胡子拉碴的样子来加以证明,嘿嘿嘿。
褪去高热之后,墨雪舞的脸色基本恢复了正常,白皙中透着红润,估计醒来也就是今天明天的事。她也必须快点醒过来了,体内的毒性虽然还压得住,可谁知道下一刻就会产生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