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雪舞冷笑:“夫君,做人要厚道,否则容易被群殴。”
北堂苍云想了想,从善如流:“有道理。小侯爷,算我不厚道,别往心里去。”
叶容浅已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叹了口气:“不敢,我欠王妃一份恩德,一定会找机会报答的。”
一会儿功夫说了好几次报答,墨雪舞有些受不了了:“都说了是举手之劳,小侯爷不必在意。刚才也算折腾得不轻,要回府休息一下吗?”
叶容浅摇头:“已经没事了,多谢王妃。王妃请。”
墨雪舞点头,与北堂苍云等人一起离开。叶容浅在花圃边慢慢坐了下来,幽深的眼里闪烁着谁也看不懂的光芒。
一边走着,北堂苍云问道:“小舞,他真的没事吗?”
墨雪舞摇了摇头:“没事,至少现在没什么大碍。不过他这毛病不是第一次了,如果长期反复发作,就必须找出病根,对症治疗,否则也容易出大问题。”
北堂苍云点了点头,目光微微一闪:“你刚才说他自我保护意识太强,安全感不足?”
“是啊。”墨雪舞点了点头,“就目前来看,这一点跟他长期、反复胃痉挛发作有一定的关系。”
北堂苍云有些好奇:“怎么说?”
墨雪舞简单解释了几句:“能引起长期反复胃痉挛的病因很多,比如药物、长期暴饮暴食、遗传等等,如果长期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也会导致胃痉挛。”
北堂苍云了然:“安全感不足,精神就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墨雪舞摸着下巴,一脸思索:“安全感不足,不外乎就是几种原因,要么是天生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他自己,要么是有过非同一般的经历,导致心理阴影之类的。当然也可能有其他原因,人家没找上门求助,也没有必要探究。”
很快回到了比试场地,不多时活动再次开始,可这样的项目已经完全不是墨雪舞的菜,她只看了一会儿就无聊得猛打哈欠,干脆跟北堂苍云说了一声,起身旁边玩去了。
本来也是随便走走,可是刚刚转了一会儿,她又回到了刚才叶容浅病情发作的那个花圃。更让她愣了一下的是,叶容浅居然还在那里坐着,仿佛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听到了脚步声,叶容浅回头一看,跟着立刻起身,笑的温和:“原来是王妃,援手之德……”
“你打住。”墨雪舞有些无奈,一抬手阻止了他,“我只是随便走走,不是跑过来找你要报答的,你不用这么紧张,不然大家都会很尴尬,更容易把天聊死。”
叶容浅抿了抿唇,跟着轻笑出声:“天也可以聊死吗?王妃说话好有意思。”
他的脸色已经不像刚才那么苍白,这一笑越发容颜倾城,墨雪舞就忍不住感慨:“我算是知道了,虞渊大陆或许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美人。这也算是上天造物的恩宠,必须珍惜。”
叶容浅微笑:“王妃说我吗?”
“不就是你?”墨雪舞浅浅地笑了笑,“不用紧张,我说过只是纯粹以一种欣赏美的眼光来看,不会动心,更不会动手。否则不用小侯爷,苍云就能灭了我。”
叶容浅越发觉得有趣,笑得也更开心:“王妃的医术也真是天下无双,沧海王能得这样的妙人常伴左右,实在是羡煞旁人。”
墨雪舞耸了耸肩:“才怪,男人不总是觉得女人没用吗?喜欢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苍云疼我是疼我,可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也不知道他整天都在忙些什么,问问他吧,他总说我不用管。我才懒得管呢,正好省心。”
叶容浅眼里似乎闪过了一道隐隐的暗芒,面上却仍然笑得温柔:“那是沧海王不愿让你劳心费神,有的时候,不知道是福。”
墨雪舞深以为然:“这没错,很多东西,知道得越清楚明白,烦恼就越多,还不如稀里糊涂,反而更容易快乐。不过小侯爷,有些时候病由心生,心境平了,很多毛病就会不药而愈。”
叶容浅唇角的笑容微微一凝:“王妃说什么?”
墨雪舞笑了笑:“放心,我没有恶意,你方才的毛病应该不是第一次发作,与你的精神长期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不无关系。”
叶容浅轻轻咬了咬唇,目光微凝:“王妃方才还说,我安全感不足,自我保护意识太强……”
“不对吗?”墨雪舞的眸子很平和,整个人更是温温润润的,怎么看都牲畜无害,“你我毕竟不熟,错了也很正常。不管怎样,尽量排除让你紧张的因素,症状应该会有所减轻,我还有事,失陪。”
可她刚刚转身,人影一闪,叶容浅已拦在了她面前,眸光微动:“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再走吗?”
墨雪舞顿住脚步:“你问,能不能答现看。”
叶容浅轻轻咬了咬唇,跟着微微一叹:“一件事,我的心不愿意做,但我的人必须做。或者我的人不能做,但我的心很想做,我该怎么办?”
墨雪舞双眉轻皱,然后淡淡地笑了笑:“小侯爷,你我之间,没有近到能探讨这种问题的程度,你过了。”
这个“过了”,不是过分,是过度。他的度,明显没把握好。
叶容浅微笑,目光渐渐变得幽深:“我绝无冒犯之意,只是拿王妃当智者,请王妃解我心中之惑,免得日日寝食难安,再度旧疾复发。王妃方才说了,病由心生,心境平了,这病就会不药而愈。你不解我心头之惑,平我心境,我怎能痊愈?你既为医者,便有仁心,即使我对你而言是陌生人,你也希望我在你手中变得身康体健吧?”
墨雪舞怔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起来,笑得意味深长:“小侯爷太抬举我了,我算哪门子智者?何况心病还须心药医,我不是你的心药,你这病,请恕我无能为力。”
叶容浅微笑不变:“王妃这是打算见死不救?我若不治而亡,王妃确定我一定不会化为厉鬼,再来找你讨个说法?”
墨雪舞的笑容也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更加悠哉:“不确定,不过小侯爷这么美,即便化为厉鬼,也必定是最美的一只鬼。只要是最美的,我人鬼通吃,生冷不忌。”
叶容浅抿了抿唇,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王妃真是个妙人儿啊!跟你聊天实在太有意思了!还是那句话,如果有机会,我真的希望能跟王妃多聊几句!”
墨雪舞轻扬眉,笑容凉凉:“你若讲理一点,我没问题。这素昧平生的,你的生死便成了我的责任,算怎么回事?”
叶容浅渐渐收敛了笑声,微微一叹:“王妃恕罪,我并非此意,方才只是玩笑。我就是……是真的很想有个人帮帮我,告诉我该怎么办。或者我可以这样问,如果是王妃,你会怎么办?”
墨雪舞却一点都不觉得这很为难似的,一脸轻松:“不难啊!看看你的人和你的心,哪个是对的,就照哪个的要求做。”
叶容浅凝视着她,依然叹息:“我若能做到按照是非对错来决定怎样做,岂非就不会如此心境难平了吗?”
墨雪舞眸子微闪,笑容也有些凝滞:“小侯爷的意思是,一件事,你明知道做了是错的,本心却依然要做。不做对不起自己的心,做了可能对不起别人。”
叶容浅点头:“是啊!所以王妃,我该怎么办?”
墨雪舞浅笑:“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非做不可的。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你执念太深,恕我平不了你的心境。”
叶容浅脸上的笑容已完全消失,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衬得他的眼睛越发幽深:“我执念太深?王妃……看得出我有执念?什么执念?”
“什么执念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是智者,更不是神仙。”墨雪舞摇头,眼睛倒依然清润,“我只是觉得,你若没有执念,怎会如此痛苦?”
叶容浅轻咬唇:“王妃觉得我很痛苦?”
墨雪舞认为,话题该结束了,这么聊下去很危险——虽然她也说不清这危险感究竟从何而来,或许只是一种直觉,而她的直觉一向很准,所以她立刻含笑摇头:“不好意思,这次是我过了。我还有事,失陪。”
她微施一礼,飘然而去。有那么一个瞬间,叶容浅似乎想要阻拦,可下一个瞬间,他的脚步便定在了原地,不曾动分毫。真正动的,是他的心。
尽管与墨雪舞聊的次数并不多,可每聊一次,他就越无法忽略这个表面温婉、骨子里决绝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