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扑到中途,凌浅月便衣袖一挥,将她整个人推了回去。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在凌月初的脉门上轻轻一拂:“父王,冷静些。”
凌月初只觉得手一麻,已不自觉地放开,凌浅月已将凌落月搂进了怀里,眉头微皱:“怎样?”
也不知是因为痛还是其他,凌落月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目光却更加幽冷:没事。
看着他咽喉上原本雪白的纱布渐渐被鲜血染红,凌浅月的目光在这一瞬间闪过了一抹冷意,然后便淡淡地笑了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保证。”
“浅月,你何必为这个孽子心疼,他不配!”凌月初毫不留情地重重一甩衣袖,冷冷地说着,“身为狐族皇子,却置狐族大业于不顾,死有余辜!”
凌浅月笑了笑:“落月刚刚清醒,身子还虚,怕是经不起折腾,父王不如等他好一些再……”
“我等不了,也没有那个必要!”凌月初又是一甩手,冷笑连连,“落月,负隅顽抗是没用的!我刚才说了,你以为你不怕死,我就奈何不了你?我不能让你像月未宁一样,生不如死吗?”
如果不是因为月未宁的刺激,凌落月还未必那么快选择自我了断。眼前瞬间浮现出母妃不人不鬼、宛如骷髅的样子,尤其是她那双千疮百孔的腿,凌落月浑身剧颤,嘴唇更是剧烈地颤抖着:你怎么下得去手?她是你的妃子,你……
凌月初满脸不屑和鄙夷,仿佛谈论着一件随手可弃的物品:“什么妃子,不过就是个完成狐族大业的工……”
“陛下,不必多说了!”江月紫突然踏上一步打断他的话,满脸义正言辞,“咱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狐族大业,是为了所有狐族人!落月,你真的忍心让所有族人永远不见天日、不得自由吗?”
凌落月不是傻子,凌月初那句话基本上已经说完了,他怎么可能不懂。短暂的愕然之后,他本就冰冷的眸子更加幽冷:父王,你刚才这句话什么意思?说清楚!
凌月初多少有些不自在,故意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厉声呵斥:“大胆!你敢对我无礼?小心族规伺候!说!方法究竟是什么?”
凌落月挣脱凌浅月的怀抱,猛地踏上了两步:父王!你……
然而刚刚说了三个字,他突然感到脑中一阵晕眩,身躯先是一僵,跟着往旁就倒。凌浅月踏上一步,一把搂住了他:“落月!”
然而凌落月双眼紧闭,一动不动,惨白的脸色衬着咽喉处鲜红的血,越发触目惊心!
凌月初冷哼,半点怜惜或担心之意都没有:“装死就没事了?浅月,把他弄醒,我要接着问!”
凌浅月轻抿唇,淡淡地笑了笑:“他本就重伤未愈,方才被父王所伤,创口重新崩裂,能不能活还是两说。先让雪舞给他看看,万一真的死了,就什么都完了。”
说完,他抱起凌落月,轻轻放在了床上,回头看着墨雪舞,眸子有些深:“雪舞,看看他。”
墨雪舞确定,她看懂了凌浅月的眼神,立刻点头上前,仔仔细细地给凌落月做了个检查,末了眉头紧皱:“凌太子说的没错,他创口重新崩裂,流出的血阻塞了气管,我必须马上重新给他治疗,否则他会窒息而死。”
凌月初皱眉,很是不满:“真有那么严重?”
“有。”墨雪舞低垂了眼睑,主要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杀意,“你若同意,我就治,你若不同意,就看着他死。”
“大胆!敢对陛下无礼?”江月紫上前几步,声色俱厉地呵斥,“你不过是个下贱的俘虏,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墨雪舞正在给凌落月做检查,电子芯片是处在工作状态的,她这一靠近,立刻进入了扫描范围。墨雪舞目光一闪,跟着笑得意味深长:“你最好先别说这样的话,否则万一将来求到我这个下贱的俘虏,会比较尴尬。”
“哈哈!笑话!哈哈哈!”江月紫仰天大笑了几声,又大笑了几声,好表达自己深深的不屑,“我堂堂狐族王后,会求到你?再敢无礼,定斩不饶!”
“父王,母后,你们先回去吧。”凌浅月终于开口,“落月若真的死了,对咱们什么好处都没有。无论如何,先保住他的命再说。”
凌月初虽然万分不甘不愿,却也知道这是事实,只得带着江月紫离开了。不过临走之前,他还看了墨雪舞一眼,冷冷地说道:“尽快让他醒过来,若是治死了,你也别想活命!”
墨雪舞嘴一张:“……”
然而凌浅月衣袖一挥,行了一礼:“父王母后慢走。”
一股内力将墨雪舞的话堵了回去,直到两人离开,凌浅月也收回内力,她才脱口骂了一句:“卧槽!什么东西!”
凌浅月看她一眼:“我还在这儿。”
“看见了。”墨雪舞冷笑,“我又不是说你。”
“可那是我父王母后。”凌浅月倒依然平静,没有生气的意思,“你当着我的面骂他们,我要是不对你做点什么,会显得我很不孝。可我要是对你做点什么,我又会心疼,你干嘛这么为难我?”
墨雪舞想了想,突然一脸若无其事:“我刚才说话了吗?有人听到吗?没有吧?所以这一页揭过去了。”
凌浅月眼里闪过几分笑意,只好转头看向凌落月:“快帮他看看,刚才……”
“我知道,你把他弄晕了。”墨雪舞微笑,虽然立刻上前解开了纱布,却并不如何担心,“创口虽然裂开了,但问题不大,很快就好。”
还好狐族的伤药的确无比灵验,她也是亲身体验过的,虽然隔了一日,创口却已好了大半,不然凌月初这一把非真的把凌落月掐个半死不可!
但饶是如此,看到重新崩裂的创口,墨雪舞还是忍不住咬牙:“这可是亲儿子!至于下手这么重吗?简直是个……”
后面的话好歹咽了回去,凌浅月说得对,那是他亲爹,好歹给他点面子。
凌浅月没接这个话,也没必要接。看着墨雪舞的侧脸,他挑了挑唇角:“你看出是我把他弄晕的了?”
“嗯。”墨雪舞重新清洗着创口的血污,得空回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我懂你,没事。”
凌浅月沉默片刻,突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要是真的懂我,就好了。”
墨雪舞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清理创口,语气里已经别有深意:“反正这里没有别人,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和你父王联手,不是更容易从落月口中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吗?”
凌浅月再次沉默,隔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因为我突然想到,在父王的眼里,我和落月,跟宁妃会不会是一样的?”
墨雪舞愣了一下,才想起刚才凌月初顺口说的那句话:“什么妃子,不过就是完成狐族大业的工……”只从一句话,就可以判断出他对月未宁根本从来没有男女之情,夫妻之情,从头到尾,月未宁只是一个工具。那她这个工具可被利用的价值在哪里呢?难道月未宁身上也有秘密,或者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有助于他们冲破封印吗?
所以她想,凌浅月这句话并非全无道理,便浅浅地勾了勾唇角:“你之前说过,选出狐族太子就是为了在天劫之日冲击封印,若是从这个角度来说,你这么想倒不奇怪。”
“是啊!”凌浅月轻轻抚了抚额头,语气里似乎带着几分叹息,“可能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我这个工具更高级一些,他对我这个工具更客气一些吧。”
墨雪舞终于重新将凌落月的创口包扎妥当,一边洗手一边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你觉得你跟落月同病相怜,就不忍心让你父王那么对他了?”
凌浅月微微闭了眼睛,仍然保持着手抚额头的姿势:“倒不是不忍心,为了狐族大业,付出一些代价、有所牺牲是正常的,也是必须的,这一点谁都无可奈何,只是……看到父王掐住落月的脖子,掐得他鲜血直流,我就是觉得……不忍心了。”
墨雪舞笑了笑:“你刚才说,不是不忍心。”
凌浅月轻轻一叹:“不说这些了。他真的没事吗?若是没什么大碍,我现在就可以让他醒过来。”
墨雪舞点了点头,倒是不曾再说什么,凌浅月便轻轻握住凌落月的手,将一股柔和的内力送入了他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