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亲_御书屋作者:米洛
奉旨和亲完结+番外_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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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羊皮信,上面还印有菲拉斯的纹章。
“这是……”
“这段时间你忙着处理前朝,又要看顾炎的身子,菲拉斯的来信,我都代你审阅了。”丹尔曼说的理所当然。
乌斯曼打开信,里面写了不少有关叫“赤地”的地方,还画了详细的地图。
“这信的内容很长,费了菲拉斯不少力气,不过我可以讲给你听。”丹尔曼深深吸气,用一种说故事般的腔调道,“古时的西凉有一个叫‘赤地’的地方,那里有七座大小不一的火山,地震频发,并不宜居,可偏偏西凉的两条大河都会注入赤地前的大平原,所以那里有个非常非常宽广的湖泊,叫做赤日湖,据闻那里水鸟成群、百兽兴旺,是沙漠中的世外桃源。”
“我们的先祖想要珍贵的大河水灌溉田地,而非一个火山谷里的什么湖泊,所以他们决定建筑堤坝,截断赤日湖的水源。说起来这很不可思议,区区一些凡人,怎么可以截断如此宽广湍急的河流,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的先祖竟然做到了,赤日湖的水源统统被截断,而自此,火山谷一整年都不会有一滴雨,有的只是毒日当空。”
“不出三十年,这偌大的赤日湖干涸见底,所有鱼鸟死绝,枯骨布满干涸的湖底,曾经的天堂之地成了鬼狱,一个不会有任何生命存在的地方。”
“而我们的田地则得到了很好的灌溉,西凉从散落的部落逐渐凝聚成国,‘曜’就是那时候崭露头角的,他把西凉建立了起来,还设了更多的堤坝,几乎榨干了无人区每一滴的水,或许是赤日湖的报复吧,又或许只是命中注定,当乌鸦星座的七个星全部出现在西边的夜空时,赤地的火山群就会爆发,掀起足以吞噬西凉全境的赤色沙尘。谁能知道他们搬走了赤日湖水的同时,也搬走了可以阻挡赤色沙尘的天然屏障!”
“‘曜’得知这一切后,十分焦急,他实在没办法接受西凉才建立就灭国,只得求助于巫术,强大的巫师团从赤湖底那些枯骨身上获得灵感,耗尽自身的性命创造出鸦灵之术,曜得到强大的力量,又全部耗尽以阻拦下沙尘暴……曜死得英雄,但这不是结局。”
“巫师们早就知道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就连曜也清楚,不然不会在弥留之际,把一切都交代给巫雀族的王。西凉国需要以人献祭,去抚慰赤湖的冤魂们才得以续存。乌斯曼,你可有看过最近的星空,还剩下一颗星,西边的乌鸦星座就齐了呢。”
乌斯曼手里的羊皮卷轴滑落在地,他走向窗边,夜幕早已降临,乌鸦星座不知何时高悬在西面的夜幕中,忽闪忽闪着,像扑簌滑落的泪水,亮得很。
只剩下最后的一颗星还没有亮起,乌斯曼愣在那里,仿若失神。
菲拉斯信中所写的就是他去赤地探得的秘密,这一切都是真的,“赤焰之火”不日就要到来。
菲拉斯赶不及回来,就用飞鹰传信,生生累死好些鹰。
“我知道你很想赶我走,尔后和炎相守一辈子,可是我们……是没有那个福分的,我们从出生开始就注定只是祭品,母亲的力量这么强大,都没能改变这一点,我本不想管你的死活,也不想管西凉的死活,可是……我没法看着炎无辜的死在这里。”丹尔曼叹道,“在遇见炎之前,我每天想着的都是怎样报仇,怎样宣泄内心的怨恨。我从未做错什么,却被祭司塔当做祭品,除了母亲没有人爱我、在乎我。可是当我遇到淳于炎之后,当我默默地守着他的笑容,看着他那充满阳光的模样,我竟然也开始感谢起自己的降生来,是他让我这条注定献祭的命运,多了一点点鲜活的色彩……他是我唯一想要保护的人。乌斯曼,你现在知道,我为何要在炎面前显露自己了吗?”
“你想让他彻底讨厌我,远离我……回大燕去。”乌斯曼缓缓开口,“不能让炎知道,我是将死之人。”
“对。”丹尔曼沉沉叹息,“真没想到我和你会有达成一致之日。与其看着炎哭得撕心裂肺,从此一蹶不振,倒不如给他一条生路。以炎的性格,他会恨你一辈子,但也会坚强地活下去,会照看煜儿长大,这样不是很好吗?”
乌斯曼没有说话,一直站在窗边望着那乌鸦星,小时候常听宛妃说,乌鸦送灵,它出现的时候,他的命也不久矣了,所以他从小到大都讨厌乌鸦。那日,当他看到墓地里那漫天的红眼乌鸦时,就把它们全杀了。
但原来宛妃指的是,乌鸦星座……
“炎炎……”乌斯曼抬手,染血的指头在琉璃窗户上慢慢划过,把最后一颗乌鸦星染得殷红。
他不想相信丹尔曼的话,可是又不得不信。
因为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什么是鸦灵之术,什么是活人献祭。
这豁然揭开的谜底,和他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重合在了一起,清晰到不容他有半点的质疑,或者心存任何的侥幸。
没有“或许不会有事”,也没有“或许还有转机”,有的只是命中注定的结局。
丹尔曼不再开口,也无话可说了,他沉沉叹息,不见了。
乌斯曼定定地注视着琉璃窗,想着炎的脸孔,想着他微笑着说:“煜儿好可爱啊,乌斯曼,我们多生几个像煜儿这样的娃好不好?”
“才生完又要?你不怕辛苦吗?”
“我才不怕辛苦,孩子多这宫里才热闹……不过嘛,就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腰力了,毕竟白天你要操持这么多政务……”
“炎炎……你别逗我行不行,你知道我根本经不起……”乌斯曼的胳膊情不自禁地搂上炎的后腰。炎抱着孩子在哄睡觉。
“哈哈哈!”炎果然是在逗他。他这破功一笑,让煜儿哭了,炎连忙去哄,这一晚自然也没得亲热了。
炎每次都是撩完他就跑……让他“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对于炎炎,他总是没办法的。
“我爱你,炎炎。”乌斯曼泪流满面,“我爱你……”
“我真的很爱你……”
——但原来我不配。
如果真如丹尔曼所说,是借由他的半颗心才爱上了你,我当真是不配爱你的……
“砰!!”
乌斯曼双手紧按在窗框上,烧灼着眼角的泪水不断滴落,五内俱崩之下,银睫微垂,目断魂销,再也不能好了。
第154章册封太子
一晃便过去十日,这些天里,炎在北斗的悉心照顾下,气色恢复不少,只是仍旧沉默寡言。
景霆瑞帮忙带孩子,还要忙进忙出的——准备启程回大燕。
要说这十天里发生的事情,当真比过去一年都要多,且件件不小。
——十天前,乌斯曼昭告天下,表示等丹煜王子满月后,会和王后举行婚礼,并大赦天下。
从那用金粉所书的皇榜上,人人都可以看得出君上有多么喜不自胜,而这也是自祭司塔垮塌后,最抚慰民心的一条喜讯了。
在皇榜张贴后的第二日,乌斯曼突然指名首席鸦灵术士哈里戈继任祭司塔的新祭司长。
众人皆知祭司长的位置向来都是由祭司塔的长老团商讨决定后,再上报给国君的。可是这一次是由国君和长老团共同选定,可见君上和祭司塔之间达成了某种协定。
第三日的午后,哈里戈在继位“祭司长”的仪式上,明确表示祭司塔将永远效忠君上和王后,身为新一任祭司塔的长老,他会率领祭司塔全员上下,履行好身为人臣理应担负的所有职责。
说起来祭司塔存在千余年,这还是第一次表明自己并非西凉特殊的存在,而是西凉王的臣子。
哈里戈还再三澄清祭司塔的火烧和占星殿的垮塌都是意外,前祭司长白木法是为救火而亡,什么“妖后灭塔”都是无稽之谈!
事实上,君上和王后为祭司塔的修缮付出极大的心力,虽然永诀桥难以重建,但祭司塔依然可以修缮如初。
那些污蔑王后清誉,试图破坏西凉和平的罪孽之人,会受到君上和神女的严厉惩罚!
而像是印证哈里戈所说,在第四日的傍晚,大将军济纳雅莉在丹炀城最繁华的街头,与诸多大臣一起公开审判四位试图诬陷王后、并挑起西凉内战的部落族长,并在审判结束后,就地斩首示众。
围观的百姓无不拍手称快,那些致使人心惶惶的谣言和死伤过千的部落内乱,终于是烟消云散了。
这第五日的朝阳刚刚升起,乌斯曼就开始料理朝堂上的“墙头草”,那些劝他废后,为白木法“报仇”的臣子统统流放,不留任何情面。
接着,乌斯曼发布诏书,册封丹煜王子为西凉国太子。
群臣齐齐恭贺,虽说西凉从没有这么早就册封储君的先例,但君上视幼子为珍宝是有目共睹的,那么君上出于疼爱,早早册封王子也就不出奇了。
何况王子出身显赫,将来他继位后,西凉与大燕国的联盟会越发紧密,于西凉的发展是好事。
不过就在众人以为,君上和王后的婚礼也要紧锣密鼓地安排起来时,乌斯曼却说婚礼要推迟。
而这推迟举行的消息在第六日的早晨公之于众,这推迟的理由是:“王后身体欠安,需要静养。”
这推迟还是无限期的,有大臣大胆猜测,难道西凉与大燕的婚事要黄?
但也有臣子觉得不可能,毕竟连太子都册封了,君上怎么可能不娶王后了?婚书也早已签下,可是儿戏不得的。
到了第七日,乌斯曼在朝堂上修改了一条有关婚嫁的律法。在西凉不但婚嫁自由,离婚也很宽松,夫妇二人离异之后,彼此就再无干系,但凭再娶再嫁都互不干涉。
但这仅限于普通人家,王室贵族尤其正宫嫡妻在改嫁上就没那么宽松了,而历史上也从未有出现过王后改嫁的事情。
乌斯曼改的就是这条律法,他让王公贵族的正妃也能离婚、改嫁,来去自由。
这律法一改,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君上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是想与王后和离,然后让王后自行改嫁?
对此,乌斯曼没有任何的解释,他想改这条律法,他便改了,然后宣布退朝。
可大臣们觉得事态严重,与大燕国的联姻岂能是说废就废的,万一激恼了大燕皇帝,挑起两国战事可怎么是好?于是有人大胆牵头,六十多位大臣齐齐赶去
王后殿“泣泪鸣冤”。
王后确实是卧病在床,这满殿里都是浓浓的汤药味,但事情紧急,大臣们顾不得这么多,就在王后面前把君上擅自修改律法的事情讲了出来。
王后原本静静坐着,听到君上有让他改嫁的意思后,直接从床里起身,穿上鞋袜,要去见君上。
众臣见事情可行,都还来不及高兴,就见王后面色惨白、头重脚轻地往地上一栽,竟是气晕了过去,而且是牙关紧闭,气息全无!
这下可是闯大祸了!好在北斗神医就在殿内,他急忙施针,这才救回王后一命。
这些大臣被乌斯曼罚得极惨,挨了一百下鞭子、降了职还罚没三年的俸禄。
自那日以后,再也没人敢去王后面前说些什么了。
包括君上自己,都没出现在王后的跟前过。
到了第八日,景霆瑞受乌斯曼传召去御书房议事。乌斯曼说自己蒙骗炎在先,所以不求炎的原谅,只求双方解除婚约,各自得以安好。
景霆瑞只得把乌斯曼的“歉意”原原本本地传递给了炎,除此之外,他也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在被爱卿派来西凉前,景霆瑞还以为自己不会再遇到那种“迫于无奈”的困境,毕竟他人生中的所有苦难都已经过去,但原来并没有。
哪怕这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但他也无法置身事外。
更别说,乌斯曼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处理那么多的事情。前朝的纠纷和重建祭司塔的事,还有处决那几个叛乱的部落族长后,如何平衡各部落间的势力,安置剩下的百姓。
有些事,景霆瑞只要稍微往深一想,就觉得没有一件是可以含糊以对的,光和那些看起来比千年老妖还要老的祭司塔长老团打交道,就足够他膈应上好几天。
而对于眼下的局面,景霆瑞觉得就是一个迷局,不走到最后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其实炎早就原谅乌斯曼隐瞒丹尔曼的事情了,炎认为乌斯曼是有难言之隐,想要与他好好谈一谈。可是乌斯曼完全不敢见炎,一直在“东躲西藏”。而炎从吵着、闹着、追着要见乌斯曼到逐渐心灰意冷,在昨日,炎终于不再去御书房堵人了,而是下令回大燕。
所以今日,王后殿的人都在整理行囊,准备“大搬家”。
炎可是下了死令的,必须在今日傍晚酉时动身,谁没跟上的,就留在西凉不必走了。
于是大伙都忙得满头是汗,偌大的王后殿弄得像打过仗似的,到处是七零八落的物件,大燕侍卫无人会违抗炎的命令,西凉人又不敢来说什么,怕又触怒天威,挨君上的鞭子。
眼瞅着还有两个时辰就是酉时了,景霆瑞怀抱着吃饱了奶,正在酣睡的煜儿轻轻晃着,想要说些什么,到底只是叹气而已。
北斗端着钵大的一碗补药,送到炎的王后殿。
沈方宇正在安排装载事宜,他手里抓着一本大簿子,哪些东西要装上马车,哪些东西用骆驼载,都得由他来敲定。
“神医大人,您辛苦了。”北斗和沈方宇在廊上相遇,彼此问候一声。
“看你也忙得很,要整理的东西很多吧。”北斗瞧着沈方宇汗流浃背的样子。
“是啊,且都是亲王从大燕带来的,还有皇上的赏赐。”沈方宇抹了一把额前的汗水,说道,“亲王吩咐了,西凉的东西一件不带,大燕的东西一件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