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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敲门声吵醒的时候我觉得我像只装满了水的气球,搁水池里被戳破。炸是炸了,悄无声息的炸,没个声响。
睡眠不足被强行叫起的感受自不必提,手都是冷的,打着颤,控制不住。
面无表情的坐起身,盯了会儿微抖不停的手。
能怎么办呢,还是要他妈的去开门。
门外是穿着黑西装的大汉,手里提着个袋子,同样面无表情的盯着我。“老板让你换换衣服,陪他去赴宴。”
我强忍了起床气,尽量心平气和道。“哪个王八蛋大白天开宴。”
他没讲话。
耙了把乱糟糟的头发,认输了。“有吃的吗兄弟。”
“我好像有点儿低血糖。”我说。
他还是没讲话。
我深吸了口气,扯出张笑脸,估摸着这笑一定是教科书式的皮笑肉不笑。“老板是想让饿死鬼陪他去赴宴吗。”
男人的表情总算动了动,似乎当真在揣摩上司的险恶用意,最终遗憾的觉得好像老板没这个打算,朝我撇了撇脑袋。
这大概是要带我去进食的意思…吧?
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但也没想换的打算,先安抚五脏庙再说,总而言之,现下旁人既然当我老板养的狗,那狗丢的脸就不是他自个儿的脸。
于是利索的跟了上去。
“跟老板多久了啊兄弟?”
“这肌肉怎么练得,挺壮实。”
“挺酷的啊您。”
一低血糖,我就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如果不能发疯,不能当个死人,就只能选择当个没事找事的话唠。
然而一腔热情喂了狗,难开这位的尊口。
下了楼,衣冠楚楚的老板坐在椅子上,活像位封建社会金座上的皇帝。
冷漠的眼神落在我脖子以下的位置,估计是在估量我身上的这件破布料是怎么个意思。
我也没工夫搭理他,眼神在桌上巡视,失望的确定了是一点儿吃的都没有。扭头看了一眼黑衣大汉面无表情的脸,终于认清这位带我下来不是带我寻食,是懒得应付我,直接送老板眼前挨训来了。
“让人干活也得先给点吃的吧,老板。”我再次道。
我意识到自己好像总是在跟他要吃的,活像一小孩儿——或者汪汪叫的狗。
于是自觉要向老板科普如何饲养宠物,“定时喂养宠物是主人的义务,您不能老是推一步走一步啊,要从失恋的阴影里打起精神,成为一个负责任的大人啊。”我鼓励的看向他。
老板没有发火,只是目光里多了探究的意味。“你知道是谁开的宴?”
谁?我怎么知道?
只能懵逼的回望他。
于是老板心情又不好了。黑了脸,“去换衣服。”
啧。
男人。
勉强打起精神洗漱了一番,把衣服脱光。
长镜里的男人倒是人模狗样。
嫌弃的捏了捏因为一段时间没有运动而八变四的腹肌,情不自禁摸到了右臂的创口,用力按了按。
——啊。
镜子里的男人没有张嘴。
于是笑出声。
活着。
活着是漫长的冬天,漫长的饥饿,漫长的疼痛,以及在苦痛中寻找欢乐和饱足的日子。
如果苦痛不能成为身体的一部分,那苦痛永远都只会是苦痛。
我决定在伤口愈合的地方再纹两处纹身。
要一把枪,一支玫瑰。
我的后腰布着火焰。
胸腔里鬣狗嘶吼。
一路无话,不太想和不让人吃饱的王八蛋黑心老板讲话。于是闭目养神,手指依旧冷的厉害。
车子里的气氛趋于凝固。
“对上他——”老板突然作声。
我睁开眼。
“不要乱讲话。”
这我当然知道,除非老板有命,让我做朵不长脑的黑莲花。啊,辱莲花了。
不过既然他开了口,我倒是有了点心思。“我是什么身份?”
他道。“我的爱人。”
“你总不会是为了刺激他。”我分析道。
他意味难明的看了我一眼,没有反驳。
“像条败犬。”看着他的脸,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也这么说了出来。
他讥嘲的笑了笑。
“他叫什么?”
沉默了片刻,老板道,“方锦。”
“方锦…”把这个名字咀嚼了片刻。“挺好的,如果我写小说,会很乐意让我主角叫这个名字。”
老板闭着眼不理我,大概已经度过了心理上的易感期,或者为这场赴宴做足了心理建设,再没像之前只是一句阿锦就狂躁的喊打喊杀——又或者他心里确实在这么想,但谁知道呢?总之他现在确实展现出了二十八岁的男人该有的风度。
毕竟按我给自己规划的人生长度来说,
', ' ')('已过了一半有余。
我会死在三十六岁。
“倒是老板你的名字不好。”话头既已打开,饥饿中的我自然没有停下的道理,只是继续撩拨。“祁光,祈光,听着不错,但太过用力,最后也只能落个对光求而不得的下场啊。”
脖子被用力掐住。我相信这一刻他是真的想捏碎我让我死,但还是不合时宜的想到,掐脖子这件事,真色啊。
又缠绵,又癫狂。
既是求而不得,也是不欲逃脱,是濒临窒息、和死神隔着人世亲吻的顶级情色。
当然啦,老板掐我的脖子大概是和性毫无关联的,只是最顺手的谋杀。
“你为什么总要惹恼我?”他在我耳边沉沉道。
这个动作也不错。我想。
他们也总是在问——你为什么总是要让我生气。
我思索了片刻。指了指他的胳膊,他僵持片刻,才终于松了手。
摸了摸喉咙,感觉身体因为短暂的窒息在应激变热,手指却越发僵冷。
“大概是因为你们总有太多在意的事情吧。”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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