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时磊无奈地看她一眼:“就算是觉得尴尬,也不用这么快就撵人吧?放心吧,我不会纠缠你的。再陪你住几天,等你想下山了我再和你一起回去。留你一个小姑娘在这里,我不放心。”
顾灵槐听了这话,心里头如同燃起了一把火焰一般,温暖至极。
只是很可惜……他这样好,成熟又稳重,却不是她喜欢的样子。
回庙里用完斋饭后,顾灵槐和时磊便一起去跟师父们做晚课。
僧人们睡得早,晚课八点钟便结束了。接下来便是休息的时间。以往顾灵槐都是喝完药就睡下的,因为第二天早上五点就要做早课,她最迟也要四点半起。不过今天喝了药之后,她躺在床上,却是一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们睡的是通铺,一间屋子里住了四个女客。顾灵槐怕吵到同屋的几个室友,便轻手轻脚地披衣起身,来到院子里。
山里的月光格外清亮,让顾灵槐想起小时候,每当她心里有事睡不着的时候,就跑到院子里面看天上的月亮。
她盯着月亮看了半天,脑子里闪过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或许是在想以后见到时磊可能会尴尬,或许是在担心自己的病能不能治好,或许是在纠结第一个不能回家过的春节,又或许……是在想他。
那个不曾相知时,以为他冷如冰霜的少年。
那个无条件对她好,无论遭受多少打击,都热情似火的少年。
可是……现在想他,又有什么用呢。
他被她伤得彻底,再也不会理她了。
以后他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她顾灵槐。她的世界里,也不会再有他这样一个人存在。
顾灵槐越想心里越难受,她慢慢地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双膝,埋下了头。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没有痛觉的一个人,心里头却好像有把钝刀子在割。一下又一下,痛得她眼泪直往外掉。
刚开始她还只是默默地掉眼泪,可是哭着哭着,她就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
“你该不会是在哭吧?”
听到旁人的声音,顾灵槐连忙慌张地去擦眼泪。
可是擦着擦着,她忽然愣住了,整个人石化了一般,不可置信地看向来人。
——傅城铮。
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傅城铮。
傅城铮看到她那傻样,忍不住笑了:“干嘛,是不是一晚上没见到我这张帅脸,想我想哭了啊?”
顾灵槐不说话,只是低下头继续哭。
“唉……”傅城铮叹口气,在她旁边的石阶上坐下,“顾灵槐,你先别哭,我跟你说点事。”
“什、什么事?”
“我的心路历程。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去而复返吗?”
“为什么?”
“本来下午我走的时候,我是真的打算一辈子不理你了的。我傅城铮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什么时候栽过这么大的跟头啊?简直太伤自尊了!”
顾灵槐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
傅城铮看着她这副鸵鸟模样,又是一叹:“可是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越离你越远,心里越慌。我一想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就要疯掉……”
他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完全没脾气地说:“我都坐上返程的公交车了,结果控制不住我自己,又像傻子一样地赶了回来。”
顾灵槐闻言抬起眼睛,弱弱地看向他。
“顾灵槐,算我服了你。我认输,我承认我是你的手下败将。我只求你别不理我行不行?我不知道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如果你要是想出家做尼姑的话,我就做和尚陪着你,你别不要我成吗?”
一个自打出生起就嚣张跋扈的天之骄子,能这样低声下气地对她说话,顾灵槐不知他对她究竟有多深的感情,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好不容易压住的眼泪,又开始往外冒。
“唉你哭什么啊……”傅城铮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你们这儿的斋饭好吃不?和尚都得剃头吗?我先做个俗家弟子行不行?”
傅城铮这次回来是真心做好了吃斋念佛的准备的,就算是为了她一直禁欲都没关系。
结果出乎他意料的是……
顾灵槐竟然主动地,拉住了他的手。
他听见她颤抖着说:“我还以为……以为你不要我了……”
傅城铮耳边响起轰隆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他被拒绝了太多次,已经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对自己坦露心迹。
顾灵槐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傅城铮已经回过神来,满脸的惊喜。他现在好想抱抱她,把她压在地上亲,却又不敢有半点放肆,只能轻轻地回握住她的手,激动得整个人都在发颤。
“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他难得温柔地帮她整理黏在脸上的碎发,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从头到尾,只有你拒绝我的份。”
顾灵槐长叹一声,抬起眼睛看他:“你……你先别太高兴。我有事要告诉你。”
她咬咬嘴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过了好半天,她才艰难地开口,将自己的伤疤暴露给他看:“我……我身体有问题。不仅仅是无痛症,我有可能……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
☆、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