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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魔王城城郊的一个山脚下,不起眼的几个破败房屋还没有被初升的阳光覆盖。
虽然时间确实还早,但又冷又暗的环境,让马尔认为,这样的地方,即便到了正午,也未必有光照得进来。
马尔是受到魔王的指示向北巡逻调查。上次王城闹事的人,马尔当场就将其拘捕了,但很奇怪的是,这罪犯被监禁以后,就在狱里神志不清,起初还在不停反抗,甚至打伤了两名狱卒,但不久后,他以一种奇怪的速度衰弱下去,最后双眼空洞无神,彻底没了意识,只有最基本的生命体征始终维持着。
这犯人的各种诡异表现,跟他之前的身体状况完全不符,魔王猜想他应该是被人指示,或是被人利用至此,这魔王城附近,一定有什么他们没有察觉到的东西在做动作。
马尔顺着那犯人口中一直喃喃的“山阴、山阴...”,迅速将范围缩小至王城北侧山脉附近。
从进山向北,马尔一路上就没看见过人烟,唯一看见这附近像是有房子的地方,结果却是这样破败的小屋。没有屋顶,没有光亮,连门都是歪倒在一旁,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人在此。
土地发霉长藓的味道让马尔不禁捏了捏鼻子,但作为王宫侍卫长,还是保持了一贯的谨慎与仔细。
他放轻脚步潜到破房内,放眼望去,没有发现一丝人影,整个残破的屋子,就和一块被废弃的大型料材一样,只有一套破旧桌椅,什么东西也没放。
破旧的围栏圈起的空地以杂草丛生,窸窸窣窣,只听得见马尔离开的声音。
此时屋内一块与墙贴合的木板悄然移动,简陋的房间中,竟藏着一个极小的暗格,只有大约半人高度,此刻却走出一个人。
那人向屋外张望,见院中已无人影,刚想往外迈步,脖颈后方却传来一阵金属质感的尖锐刺痛。
“手举起来,转身,跪下!”简洁,却又不容反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马尔不愧是魔王钦选的侍卫首领,动作没有一丝遗漏,手持的长剑泛着寒光,让人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你,你没走?”那人显然是不敢相信现在的一切。
“你这障眼法做的熟练,这房子确实破败不堪,只是这种山野小屋的村夫,连大字都不识一个,怎么可能会用到写字的书桌?”马尔说着,左手一挥,眼前的魔法瞬间化为乌有。
破除障眼的房子,虽然依旧破败,但绝没有刚才那样毫无光线的阴暗。
以书桌为中心,点着几盏照明的油灯,平整的桌面上竟铺满了层层叠叠的手稿草图。
马尔看不懂那画得都是什么魔法,只觉得那些图案光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看到桌面下的空间像是有什么暗格,甩了个眼神指示到,“去!打开它。”
“大人,那什么也没有啊,我...”那人还想周旋。
“少废话!”
马尔剑锋一转,锋利的剑刃直逼他命门,皮肤表层下的鲜已然开始往外渗。死亡的威胁下,他所有想的拖延之计都立刻咽回肚子里,双手上举,谨慎地向书桌挪去。
因为马尔的威胁,那人只得一只手继续举着,另一只手艰难的在桌下摸索。不敢有任何迟疑,桌面下的夹层很快被打开了。
隐藏甚好的抽屉逐渐呈现,马尔的眼睛却凝固了一瞬,一个让他不得不心惊的图纹让他脑海中霎时闪过无数画面,恶寒般的不适瞬间传遍全身。
而那不轨之人,就趁这一瞬间,手里不知捏了个什么咒,木质的书桌瞬间燃起烈火。
也不知为何这火焰魔法的温度如此之高,桌面上的纸张迅速烧为灰烬,脆弱的木板也就只有几声吱吱嘎嘎后,眼见着就要坍塌。
马尔不顾高温要将刚才所见之物从中救出,而那放火之人,也就趁这时,就着已经蔓延到整个房屋的火势逃跑了。
简陋破旧的小木屋冒着滚滚浓烟,伴随几声吱嘎的残片断裂声响,彻底塌陷,回归土地之中。
马尔勉强用潮湿空气中的水分凝结灭火,这才让一场森林灾难扼杀在摇篮之中。
只是成功救火的马尔并没有任何欣慰之情,眼眶上的双眉紧皱,心里无声道,“魔界,要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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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城堡的大房间里,塔尔清晨舒服的美梦,又被不爱睡觉小天使打断了。
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中被吵醒,塔尔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角,确认了没有口水的痕迹后,才缓缓起身。
地上垂着大半的被子是小家伙晚上不老实踢掉的,但此刻却还有一半堪堪盖在自己身上,塔尔是没想到,这小家伙早上醒来,还会给自己盖被子,心里不由升起一阵痒痒的感觉,总觉得要抱住点什么才行。
伸手把地上不知道在折腾啥的小东西捞起来,也不给它反应的时间,抓住就是一顿猛揉,软嫩的小脸蛋,弹弹的小屁股,只要是有肉肉的地方,全都没放过,仿佛抓起的
', ' ')('就是一只大橘猫,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可以任他揉捏。
塔尔吸食到心满意足后,又在小东西绒绒的头顶上吧唧亲了一口。
而终于可以抬起头的小家伙,也一点都没有生气。刚仰头,就对塔尔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塔尔哥哥,昨天你们说的是真的,对不对啊?你房间里有好多天使将军的宝物唉,你认识泰尔的,对不对啊?”边说,还边举着什么放在塔尔面前晃。
一把带着套的精致匕首在眼前晃过,塔尔的眼神瞬间凝固了。
这小东西,怎么还记得昨天的事?昨天,自己明明给它施了魔法的啊?
这些他藏很好的东西,怎么就被它给翻出来了呢?
漂亮匕首的刀鞘上,嵌了许多彩色的碎石头,刀身和刀柄明明都是那么的简洁干练,刀鞘却有些不搭的被可爱的团所包裹。但无论这种对比显得多么令人不解,匕首上雕刻的魔法图文,都昭示着,这个匕首的主人是那大名鼎鼎的天使将军。
这刻纹精妙复杂,除了泰尔,任何天使都学不来。迦里那么崇拜它的天使将军,曾背着夏利日夜研究,现在看到,一眼便认出来了。
“塔尔哥哥,快告诉我嘛,你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天使将军的东西啊,你看。”迦里兴奋的炫耀着自己探险找到的藏宝箱。
塔尔把小家伙按到自己腿上,大手按在那圆圆的屁股蛋上,“大早上就这么不老实,把东西翻这么乱,该不该打屁股?”
“唔...”小东西扭动着爬起身,两只小手环抱在塔尔腰间,把下巴贴在他结实胸膛,仰头望着他。
“我知道错了,以后再给你打嘛,但是你先告诉我,泰尔将军是不是在魔界啊?”
看着这样小的一只天使,为这一个问题,锲而不舍,塔尔实在没有办法,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他让迦里坐到自己腿上,认真的看着它,“我可以告诉你关于泰尔的一些事,但你要向我保证,这些事情,不许对任何人说。”
“连夏利哥哥都不可以吗?”
“不可以。”塔尔语气很坚定。
迦里就这么看着他,想了一会儿,也坚定的点点头,“我答应,我保证不对任何人说。”
得到了回答的塔尔又伸出了手,放在迦里面前,“来,拉钩保证。”
笑容,在小家伙脸上绽开,只有一点点大小的嫩手缠上来,“拉钩!”
塔尔调整呼吸,表情变得严肃,双眼一沉,说到:“泰尔将军他在平定了那次北境发生的动乱后,不是消失了嘛,天国各处都找不到他,哪也都没有他的消息,从那个时候起,他其实就来到了魔界。”
“他和你一样,来到魔界的原因,都因为找不到光环了。”说到这里,一阵诡异的停顿卡在塔尔的喉咙里。
“但与你不同的是,他是因为触犯了天使的禁忌,做了十分恶劣的事情,才失去光环,堕入魔界的。他在魔界,是来等死的。”塔尔的眼睛严肃的停在迦里身上,企图用这样的眼神,将小东西吓退。
这些事情,塔尔开口得艰难,那个天使将军,根本不是小东西脑海中那样完美无缺的英雄。
可忽然,小东西贴了上来,急的两只小手都微微颤抖,“那泰尔将军他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圆圆的眼睛,直直的回看着塔尔,迦里的问句中,除了担忧,再没有一丝疑虑或恐惧。
这下,停住的,是塔尔了。这个停顿真的好久,直到一声轻叹,带着一点笑,从塔尔口中冒出,揉揉小家伙的脑袋,他才继续说下去:
“泰尔不像你那么幸运,没有光环,就意味着无法稳定的存储魔力,而向他这样的高阶大天使,是没有人能与他共享魔力的。
所以对于泰尔,他能做出的选择只有两条。要么等待魔力散尽,要么,接受恶魔的力量,长出魔角,永远,留在魔界。”
塔尔知道迦里担心得紧,便揉揉它的脑袋,也没耽误继续说:
“日夜煎熬,泰尔他身心都在经受挑战,但他没有放弃,因为他家里,曾有一个特别特别可爱的...”
“的什么?特别特别可爱的什么啊?你快说啊...”迦里被急的都要跳起来了。
“没什么。总之,泰尔他就是历经磨难,最后以一个恶魔的身份继续生活在魔界了。”
塔尔加快了语速,说完就把小家伙从腿上抱下来,拍拍它光溜溜的屁股蛋,示意它快些去洗漱穿衣。
可谁知小家伙不依不饶,像只树袋熊一样死死缠上来,“你快说嘛,总是说话说一半,急死人了。”
小家伙的爪爪特别不老实,缠在塔尔腰腹靠下,纤细的指尖还挠痒痒一般乱动,引得他不得不腹上收紧,咬牙坚忍。
“别闹了!赶紧把裤子穿好,不然我要生气了!”塔尔胀红脸的威胁,一点效果都没有。
小东西翻个身,惊讶的看着他,一副突然想明白什么的样子,一本正经,“哦?我知道了,那一定是泰尔将军的爱人,
', ' ')('他一定是还想再见他的爱人,才坚持下来的?你说,是不是这样啊?”
也不知道是迦里的哪一句话触动到了塔尔的神经,让他的脸上瞬间蒸起气来。
而小家伙的身子又不老实,在他身边蹭得痒痒,塔尔实在是到了忍耐的极限,一把将迦里抓起,真真的按在腿上,边教训边往那圆屁股上拍巴掌,“不听话是吧?叫你再闹!”
因为魔王打得不重,迦里也嬉嬉笑笑的。可正当此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个侍卫慌慌张张的推门进来了。
魔王的房间里,被子凌乱的散在床边,床上一只小家伙衣衫凌乱,两只手被束缚住,小屁股上唯一的底裤还被扒下来一半。
看到这些,那门口的侍卫瞬间红了脸,眼睛尽一切可能放空失焦,声音变得极为不自然,“属,属下来的不是时候,属下这就离开。”
迦里红着脸一下子躲进被窝,而魔王在看见小东西藏好后,也轻笑一声,又帮它掖掖被子,向那侍卫示意:“进来吧。”
“是。”侍卫恭敬的行礼,手上端着一个包裹严密的木盒,“马尔大人让我将这个交给陛下,请陛下过目。”
【22】
那侍卫将木盒交到塔尔手中后边退下了。
而塔尔对着这木盒思索了许久,打开一看,果然不出所料,里面躺着的是一块极不稳定的恶魔晶石,上面还带有一半被烧焦的痕迹。
这种从禁忌封印中提取出的极不稳定结晶体,在释放辐射的时候可以改变恶魔的魔力性质,让恶魔发狂失智。马尔能从火场中抢出来,也算是赌上了性命。
但这种恶魔晶石的现世也就意味着,魔王城内的一处封印,许是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了。要再次实施封印,怕就要到大祭司那里走一趟了。
仔细将盒子锁住放好,塔尔才回过头来看那床上鼓起来的一个包。
小家伙把自己藏在被子里,安安静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塔尔过去,也不着急,只从旁边轻轻掀起被子的一角,露出很少的一点空隙,试探的低头去看,像探望躲在洞里的白兔幼崽一样,不着急接触,只先用目光对视。
可怜的小崽崽啊,魔王是要用多少耐心与等待才能博得它的信任与安心呢?
温柔的注视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小东西才放下警惕,低下头。魔王微微一笑,伸手进去,得到了抚摸和触碰的许可。
他把棉被慢慢掀开,用自己的身体取而代之,将那小小的一团,覆盖在自己的怀抱里。
直到确认小家伙再没有逃跑的可能,塔尔才轻声开口,“现在知道害羞了?嗯?”
“以后叫你乖乖穿裤子,还闹不闹了?”已经把小东西掌握在手,塔尔就忍不住的想捉弄它一下。
可小东西竟不吃他这一套,闷闷的,还是一点动作都没有,过了许久才嘟囔出一句抱怨:“明明是你扒掉的。”说完又把头低下去,不再去看那大魔王哪怕一眼。
塔尔见它实在委屈,便凑到它面前,将那把天使将军的匕首递给它,“好了好了,是我的错,这把匕首送给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漂亮匕首闪闪发光,反射出彩色的光点,果然吸引了小家伙的注意,小爪爪抱着那不相称的武器,爱不释手。
嘻嘻笑了一会儿,又停下来,抬头把眼睛与塔尔相对,眨眨眼睛,语气十分认真,“我还要一个,才能原谅你。”
纤细的手指离开匕首,攀到塔尔身前,闪动的眸子划过塔尔全身又停留在他头顶,直直对上的眼睛里是他从没见过的神情,像是能将人吸入欲望深渊的海底。
迦里起身将他推到,明明力量不大,塔尔本该不在意,却奈何刚才被这小家伙勾了魂魄,没有防备,现在被它压在床上,一点点爬到身上来。
“你,要什么?”塔尔有些局促的开口。
而小家伙没有回答,只是无声的凑近。
有些炽热的气息从脖颈爬到耳后,一动不动的魔王只觉头顶一阵瘙痒,感受着突如其来的湿热包裹感,魔王深蓝的瞳孔瞬间失焦。
魔角明明是那么敏感的部位,却毫无余地的被这小东西当成零嘴的美味。不光是那温热的瘙痒感,魔王更在意的其实是自己一次又一次被推翻的底线。
泛红的脸旁吹来酥麻的热气,这小天使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任性,魔王都听不清十分是它在自己耳边说话,只觉这声音仿佛是直接钻到了心窝里,
迦里就这样喃喃,“塔尔哥哥,魔角,以后只给我一个人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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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当然没有忘记早上收到的晶石,用自己的魔力,把这个贪嘴的小天使喂饱后,自己拿手帕将头顶的口水仔细擦掉,又看看至今还在赖床的小家伙,伸手在它的肚肚上揉揉,“赶紧把衣服穿好,今天要去见魔界的大祭司,晚了可就不带你了哦。”
魔王的话音刚落,刚刚还在翻着肚皮享受抚摸的小家伙立刻翻了个身,“大祭司?是那种,会好多奇怪魔法的
', ' ')('大祭司吗?画本上说,在大祭司去到魔界之前,和泰尔将军是很好的朋友呢,泰尔也有好多魔法是大祭司传授的呢,这是真的吗?”
“嗯...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塔尔就是喜欢搞神秘。
而且他吊了小家伙的胃口,还不喜欢负责,将那着急难耐的小东西按住,随意换了个不搭边的话题,尽管,这个话题也不轻松,“昨天,你答应我的,要和你夏利哥哥道歉,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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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祭司殿的一路上,经过一条热闹的大街。
因为不好把一只六翼天使单独留在城堡,所以塔尔也不得不叫上他,让他戴着绒耳帽一起出发。
而小家伙早上一见到夏利,就变得格外沉默,出门前对它的劝说它也没回答,塔尔不想逼它,就由着它慢慢自己思考。
可能是因为有些不想面对夏利,迦里从出门开始,就一直要魔王抱着。看着它在自己怀里躲着,塔尔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
热闹的大街上,三人相伴无言,只恰好路边一辆载着糖果的小车,正是昨天那个卖红苹果的老伯。
老伯还记得魔王与迦里,便向两人招了招手。
魔王抱着迦里礼貌的和他打招呼,没想到这位老伯居然热情的想要送迦里一根棒棒糖,盛情的善意,让人难以拒绝。
好心的将棒棒糖递给二人,可他却不知,接下来会看到这样一幕。
他送出去的那个糖果,被那高个子的举高,炫耀给那小的看。小娃娃伸手去要,但不成,高个子就是不给。于是,被急坏了的小娃娃委屈起来。于是,他旁边一个与那娃娃长得极为相似之人突然走过去给了那高个子一巴掌,于是那高个子也因为猝不及防的一掌也受苦起来。
在好心送了棒棒糖后,那老伯竟看到两个委屈的人来,深深悔他刚才的不妥之举。若是多给他们一根糖果,于他不过少一枚铜钱的收入,而于这大街,不就可以免去一段不愉快的争端吗?
只是他没有看到,在迦里爬到夏利怀里,嘟囔着他夏利哥哥的好的时候,塔尔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刚才痛苦的神色都消失不见,反而像是安心了一样微微一笑。
魔王放松轻叹,微微一笑,自己挨一巴掌的打,能换得两人和好,还是值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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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两只天使一起分享的棒棒糖很快就溶化消失了。
小东西果冻般的软唇凑在离夏利那么近的地方抿进又抿出,舔过的糖球还非要让夏利也尝尝,一点也不介意将自己喜欢的东西与别人分享。而它身边的两人却看着这诱人的画面,备受欲望的煎熬。
好在去往祭司府的路并不遥远,沿着城堡下西南方的街道走,直到一条清澈的小溪,看那水流最为湍急的地方仔细看去,有个不为人知的地下洞口,穿过去,到一片开朗之处,便是祭司所在。
而到达那祭司府邸门口,最后一点点糖块也刚好化在小东西口中。
“好漂亮啊,这里就是大祭司住的地方吗?”糖渣还粘在嘴边,迦里就迫不及待从夏利怀中跳出来。
小脚丫兴奋的踏着,小东西在祭司府门前的草地上跑着,却注意前面的情况,一个不小心,被门口的台阶绊倒在地。
“砰”软软团子着地的声音。
迦里正面与石头台阶来了个亲密接触,艰难的想要爬起身时,却发现眼前多出一个人。
迦里抬头望去,短发,单衫,是一个书童打扮的小恶魔,虽然已经长出角角,却也能看出是个少年模样。
书童少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了一眼迦里,什么也没做,便挪开了视线,转而看向不远处的魔王,行了一个恭敬却没有丝毫温度的礼,“陛下。”
他那声音也是冷冷的。迦里自己拍拍身上的灰,从地上爬了起来,眨眨眼看着这个冷漠的少年。
少年的行礼得到了魔王的回应,魔王向他点头,似是两人相识,便开口问“大祭司...你老师,今日可在?”
而不等那书童有任何回答,祭司府大门里传来一阵饶有音调的声音,“哟,这个把我祭坛炸了无数次的人,居然还会假惺惺的问我在不在?这祭司殿,你之前不是擅自用得挺顺手的吗?还需要我这个祭司做什么啊?”
【23】
府邸大门被推开,一个披肩长发,眼眸发棕的恶魔从府里走出来。那看向魔王的不屑眼神,大概谁都看得出,他们之间该是结下过什么梁子。
“瓦伦,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你怎么还记得?”塔尔有些无奈。
他作为魔王,之前常来这祭司府,而瓦伦作为魔界最高祭司,却行踪不定,常常不在府上,一来二去,有什么法事,塔尔都是自己动手来做。可谁知这祭司总不走寻常路,祭坛上雕刻的法阵,有些居然是反的。这启动的魔力一倒流,结局可想而知。
如今见魔王又来,瓦伦不屑地笑笑,随后又摆出刚才那强硬的态度,“我这祭司府才刚重建起来,就想让我把之前的
', ' ')('事情忘了,陛下是不是太为难我了?”
“瓦伦...”塔尔的声音明显轻了下去,毕竟是有求于人,尤其是求于这个心思捉摸不透的古怪祭司。
而塔尔的服软,很快起到了效果,那祭司明显吃这一套,带着怒火的目光降下温去,“哼,说吧,这次来,又是有什么麻烦事了?怎么还带着两只天使?来送祭品的吗?”
塔尔知他已经消气,便见机向前走去,“好了好了,先让我们进去再说嘛。”
可他刚到门口,就又被拦下,堂堂魔界最高祭司,居然像个小混混一样,半仰着倚靠在门框一边,又一脚踹在门框另一边,眼睛不看向塔尔,但就是不让他进,就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似的。
对于瓦伦的刁蛮,塔尔当真是没辙,在心里长叹一口气,一只手举在身侧,无奈的看着他,“我保证,绝不擅自动你府上的东西,你的祭坛,你的祭品,一花一草,如果你想,我连地都可以不沾。”
一板一眼的保证,从魔王嘴里说出来,显得是那么的不搭。
如此被为难的模样被迦里在一旁看在眼里,赶紧跟到塔尔身后,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角,安安静静,却还是在进门的时候被那瓦伦瞪了一眼。吓了一跳,一下撞到塔尔身后。
塔尔转身将它捡起来,轻轻把它撞疼的鼻尖揉揉,又摸摸它的小脑袋,“迦里,我们要去忙一些事情,你跟着那个小哥哥在外面等一会儿,好不好?”
迦里抬起头看着他,又看看那个冷冰冰的书童,明明有些怕,却意外的懂事听话,向塔尔点点头,便安静的留下了。
大门内,三人踏进这祭司大殿,宽敞而宏伟,各式各样的雕像,比天国的教堂还要繁杂,气氛一下子就严肃起来。
将大门关上后,瓦伦先开了口,“陛下,这次来,是要让臣做什么?”
塔尔将带来的木盒掏出,递给瓦伦。
在他拿出木盒的时候,夏利再一旁就感受到一股不好的气息,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待他把那盖子掀开,周围几处跳动的火焰瞬间闪起蓝光。
许是这祭司殿里有着不少感应魔力的装置,这小小的晶石到底有多大影响,一下子就显现出来。通体发蓝,极不稳定,如此危险之物,瓦伦一眼就认出来了。
瓦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可能,陛下,这种东西不应该全都销毁了吗?怎么还会出现?陛下您是从何处发现这东西的?”
“根据我的侍卫长的报告,就在我们这座城的北山。”魔王说道。
“我敢肯定,当时市面上所有的恶魔晶石都被销毁了,我们用了那么多探测仪,搜索那么多遍,这种东西,绝对连个渣不剩,除非...”瓦伦的话戛然而止。
“除非有人重新炼造。”塔尔打破了他留下的寂静,说出了没有人想面对的事。
安静的空气中,瓦伦的脸色变得难看。这种晶石的炼造方法只有一个,哪怕他再不想面对,除了那个被封印的恶灵泉,他也再想不出其他的可能了。
可是...
夏利在一旁突然问到:“可那东西不是已经封印...了吗?”
在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两人才霎时恍然大悟。
当年对恶灵泉的封印可谓是触动了天魔两界共同的关注,封印用的是高阶天使的魔力,只要施加封印之人能一直保持魔力稳定,这个封印就绝不会有泄漏,可当年主持封印之人偏偏是...
一片寂静中,塔尔沉重的脸上,还带着一些愧疚,看向一旁的夏利,“所以夏利,这次,就靠你了。”
【24】
祭司府外的院子里,迦里独自蹲在一旁的树下,拿着杂草中捡到的树枝,戳弄着地上的蚂蚁玩。
它其实也不是不想与那书童交流,只是每次刚想去搭话,就好巧不巧的撞上他冷冰冰的眼神,好不容易骨气的勇气,又被浇灭下去,只得安安静静,等着塔尔和夏利。
青青大树下,一个人蹲得累了,后退两步,随意的想要到露在地面上的树根坐下,可屁股落了一半,迦里却被人一下揪起。
那书童阻止了它想要坐下的动作,下巴一点,示意迦里去看。
粗糙的树根泛着土黄,刚刚没有注意到,那后面居然盘踞着一条黄色的毛毛虫。
迦里嘴角耷拉下来,如果刚才不是有人拉着自己,小小的生命,不就被自己一下坐扁了。想起从前,自己常常喜欢抓一只青蛙陪自己晒太阳,而那次一不小心睡着,醒来时,青蛙却已经不行了。那个时候,是谁用魔法把小青蛙救活的来着?
胡思乱想的海洋中,迦里总是在奇怪的时机溺进去。
是旁边书童的声音把它唤了回来,“那虫子有毒,你碰到是要吃苦的。”
迦里点点头,回过身向他道谢,“是我太不小心了,谢谢你,恶魔小哥哥。”
虽然刚才他看起来冷冰冰的,但还会这么帮自己,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
“你那个,应该是曾经天国大将军,泰尔的东西吧?”
', ' ')('那书童突然向迦里问到。
他的眼睛看向迦里腰间,问的应该是迦里早上得到的那把匕首。
迦里没想到它们的对话会这样开始。
从腰带上取下来,迦里把匕首拿到靠近他的地方,笑着回答,“嘿嘿,你也认识泰尔将军啊,你看,漂亮吧,泰尔将军的魔法刻印,可厉害了。”
“那天使将军曾经还来过魔界呢,确实厉害。”那书童眼睛飘到别处,嘴角一扬说到,“而且我听说,他身边曾有一只小天使呢,一直带在身边,与恐怖分子作战的时候,都是一起的呢。”
他的话,很明显引起了迦里的注意,“小天使?一直带着?”
“是啊,”那书童微笑着答道,只是语气一转,声音压低下去,“只是后来,那天使将军,好像把它给害死了,然后连他也再没出现在大家眼前了。”
书童的声音仿佛是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纤细毒蛇,对迦里简直是晴天霹雳,“怎,怎么可能...”
“不过最近几年,确实再没听过那个将军的消息了。这些事情,也无从得知了。”那书童敷衍答道。
他的回答虽然平淡又不走心,可一字一句却都落在迦里心上。
迦里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但只要是关于泰尔的事情,它就是会控制不住的关心,一点点线索,它都不愿意放过。
明明只是故事中的将军,它却总是为了他把自己的心放在火上烤。
突然,那书童在它耳边低声说:“我老师这祭司府边上,倒是有口井,听老师说,只要手上拿着前人的贴身物品,那井水就会呈现出物品主人先前的样子,如果这把匕首确实是那将军的,说不定可以看到些什么呢。”
“真的吗?小哥哥可以带我去吗?求你了。”迦里简直就像发现宝物了一样,激动地拉着那书童,要它告诉自己那井的位置。
书童被它摇晃得头疼,双手将它按住,“我只是听老师提过那口井,但老师说那井所在的位置有些危险,从没带我去过呢。”
微风将刚才的毛毛虫吹到地上,迦里像是凝固了一般,失望至极,“啊?...你不知道啊…”
书童见迦里低着头,便也没了声,只是那脸上冷冷的笑却愈深。
也没有什么前因的,他忽然说起:“不过说起来,你作为天使,头顶的光环,去哪了?我看得出,与你同来的大天使是把光环隐藏起来了,但你的,好像不在你身边吧。”
迦里被问得一愣,自己也就来这魔界这么几天,但因为身边的人都没有过问,就连它自己也差点忘了:“我,我的光环,掉掉了。”
“掉了?”那书童明显是被迦里的回答逗笑了,问句里的语气也不知是关心还是敷衍。
但无论如何,迦里总以最大的善意揣测他人,虽然被反问有些脸红,但还是低着脑袋,害羞地回答,“嗯,但没关系的,魔王哥哥已经答应帮我找了,我也会在魔界帮它找另一只角角。”
“可是,我怎么听说,光环丢失,是因为,触碰到了禁忌呢?”
书童的问句,犹如缠绕耳边的毒蛇低语。
咒语,飘到冰封的湖面,让一道裂痕,出现在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方。
迦里脑中像是被钻进去了个什么东西,怪怪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它到底,为什么会找不到光环来着呢?
书童的视线落挥到迦里身上,也不管它听进去了多少,继续说着,“而且,我听说,天使如果触碰到禁忌,不仅光环会消失,还会长出魔角,变成恶魔,即便将魔角摘掉,继续伪装成天使,魔力的锁链,也会像付骨之蛆一样,让它牢牢得被魔角吸引,最终回到魔界,永远无法逃离。”
【25】
宽阔的祭司大院里,好像从建筑地下传来什么声音,那书童回头向里望了望,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眼睛一眯,又变回之前冷淡的表情。
“我去看看我老师是不是要什么帮助,你自己在这里待一会儿,不许乱跑哦。”他随意的向迦里交代了一句,说完便走了。
而方才那棵大树下,只有迦里呆呆地站着。
方才书童的话,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它没有在思考什么。正因为都没有什么可思考的,才叫它心里感觉奇怪的紧。整个大脑好像空了一块,有一片它看不见的空白,甚至都不知道那空白存不存在。
说到底,它的光环,为什么会丢啊?
--------------
祭司府的地下室里,三人从厚重的石门走下来。刚才隐约传到外面的声音,便是地下室开启的声音。
因为有太多的魔石光源,所以这地下祭坛显得比地面还要通透敞亮,只是这些魔石以墙壁上的魔法刻纹为导体杂乱串联着,像是东拼西凑出来的,地下总要比上面燥热些。
“虽然我说过不限制你这府上的开销,但你这石头,也用太多了吧,你也不是不知道,城外的许多孩子都要靠这魔石在夜晚发光才能读书写字,你这一屋子的魔石,怕是够五
', ' ')('六个学校的用度了吧。”塔尔走着走着,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瓦伦一句。
“你懂什么?任何仪式的启动,都需要足够的能量累积,提前把这祭坛内的能量水平保持在这样一个高度,也是为了作法时能免去预热的消耗。”瓦伦许是被说得有些脸红了,也不等脚下的步子踏稳,就有些着急地反驳到。
但当他反驳完,他倒是少有的安静了一秒,好似不经意的抬手,在刻满魔法纹路,已经有些发烫的墙上摸了一下后,又小声的说道:“不过,你...要是肯让你今天带来的那个小家伙给我打下手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改改这地下室的刻路。”
作为祭祀的瓦伦,永远都是一副嘴硬心软的样子,塔尔无奈地露出笑,“好,明天让它来给你帮工。”
可怜的小迦里,就这样被安排了无偿劳动。而一旁的夏利,也不知是不是为小东西感到不平,脸色看上去有些闷闷的。
楼梯转角,塔尔回头去望,注意到了他脸上的沉闷,也担心他作为天使在这里的状况,关心到,“你还好吧,等下可就靠你了。”
天使的体温总是比恶魔高些,在燥热的环境下,夏利也是变得有些不耐烦,“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夏利,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得到这恶魔晶石的消息的。虽然要你帮忙加固封印这事儿确实没和你提前说明白,但就这一次嘛,而且,不带上你,还真要让小东西来作祭品不成?”塔尔试着耐心解答。
而不知怎的,夏利好像更烦躁了,对着塔尔就是一句:“你!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其实一般的魔力异变,是不会导致封印松动的,这么严重的封印漏洞,说明塔尔体内的异常,根本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而像他目前如此情况,肯定和迦里的状况有着直接关系。如此事态,让夏利如何不担心。
沉默,在两人之间凝固,只有塔尔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夏利...”
两人各怀心事时,瓦伦在旁边忙活着封印要用的道具,对于他们之间的事情,瓦伦也懒得掺和。只是眼前这祭坛,就让他手忙脚乱。
瓦伦虽然不喜别人动他这祭坛,但对于自己府上的东西,他自己其实都理不清。
书童是他两年前捡到的,那少年进了祭司府就特别能干,这就导致了瓦伦自理能力的丧失,每天被伺候得养尊处优,只顾着待在实验台前,一门心思的做自己的研究,对于府上各类材料的位置,全是小书童一人收拾和整理。
正当他面对这一墙一墙的瓶瓶罐罐发愁的时候,小书童终于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这里了?”塔尔见到它便问了一句。
“陛下,”书童有礼貌的鞠躬,“我来是觉得老师可能...”
“你来得正好。”瓦伦突然向他喊道,如抓到救星了一般,“上次实验用完的火烛哪去了?不是叫你收好的吗?”
大祭司的任性他早就习以为常,语气始终是那毫无温度的平静,“老师,火烛就在您面前。”
瓦伦回头再定睛细看,眨了几下眼后,颜色鲜艳的祭祀火烛就在自己面前,只不过被自己刚刚翻乱的图纸压住了一角。
整个地下室几乎没有一点动静,三人都静静地看着瓦伦发怒一般地将那张可怜的草籽黄纸掀掉。
似是觉得自己闹出笑话太过丢人,瓦伦头一瞥背对着众人,只向书童喊道:“你来,把封印要用的东西布置好再退下,还有,以后图纸这种东西不要乱放,至少要卷起来。”
“老师,那张图纸,是您刚刚打开的。”书童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反驳得极为平淡,说完,就向瓦伦再行一个礼,表示他接到了刚才的指令,要开始收拾祭坛了,同时也有要瓦伦停止更幼稚行为的意思。
骄横的大祭司,连魔王都拿他没办法,却被这小小书童治的服服帖帖。
看着这小书童将已经僵住了的瓦伦晾在一边,自己手脚利索地将被翻乱的东西回归秩序,把祭坛的一切准备妥当,又礼貌的行礼退下,一旁的夏利都觉得妙,安静的目送这个少年离开地下室。
只有塔尔眼眉微微一皱,好像在思考些什么。
【26】
书童离开后,迦里就一个人在院外等着,小小的一只,什么动静都没有,小脑袋里却一刻也停不下。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光环会找不到?
触碰禁忌?自己明明没有啊。
大魔王今天早上也说过,说泰尔将军也是...
它好想它的泰尔将军啊,他来魔界,一切还好吗?
还有,那书童说的小天使...
想到这里,迦里脸上竟露出一丝不甘,说不上缘由的,握着的漂亮匕首的小爪爪也越握越紧,贴着金属的滑嫩皮肤渗出一层薄薄的汗,轮廓突出的地方,甚至还压出了一道红印。
就只是离开一小会儿,就只有一小会儿,应该没有问题吧。
院外的石子小路,虽然平坦,却有些弯绕,隐入杂乱的草丛之中,变得不再
', ' ')('清晰。
迦里实在太控制不住内心好奇的小鹿,壮着胆子向前走,每走两步,还心虚的回头去望,准备着,如果塔尔和夏利出来找它,它便跑回去,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只是它这样毫无头绪的找,它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书童说的那口井。
那书童说那井水所在的位置有些危险,可这四周都是平原,哪有什么危险。
迦里边想着,边随脚踢飞了一颗石子。灰突突的小石子翻滚到一边,刚才埋在土里的一面还带着潮湿的水汽。
看着湿漉漉的泥土,迦里小脑袋瓜灵机一动,心里默念塔尔上次教它的咒语,指尖注入魔力向那小石子轻轻一点,上面的露珠就像是活起来一般,托着那小石子跳跃起来。
既然是井水,那周围的土地一定比别处潮湿,只要让这小石子的水汽,与土地中水分互相吸引,渐渐得,不就可以找到井口的位置了嘛。
自觉找到好办法的迦里蹦跳得比啊石砬还轻快,一溜烟钻进茂密的树林,那原本就不清晰的小路,便彻底被丢掉在不知名的方向了。
一路小跑着,穿过一段幽暗的小山谷,迦里没有看眼前的路,脚下突然被树根一样的东西绊了一跤,软软团子,一天之内,两次与地面亲密接触,原本就没有恢复的鼻尖,又一次酸疼起来。
抹抹眼泪,从地上坐起来,自顾自的帮自己捋捋鼻梁,却突然感觉到刚刚脚边绊到的树根懂了一下,小脚脚往回缩了缩,碰到的时候还感觉那东西毛茸茸的。
“呼...”如热水烧开一般,一种空气在粗糙喉管中翻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迦里颤颤巍巍地回头,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绊到的,竟是一只颜色土黄的豹子。
这魔界的豹子与天国的不同,硕大的一只,很明显是将这地上软乎乎,还踢了自己一脚的小天使当成了肉团,逐渐从后面靠过来,带着长须的鼻子抖动着嗅闻,嘴巴里还发出低沉又贪婪的吼叫。
迦里吓得竟和豹子道起了歉,“豹子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软软的声音哪里比得上糯米般的肉肉,比起道歉,恶豹显然更想要肉体上的补偿。
看着就要张开的血盆大口,迦里也终于明白豹子先生的愿望,这时转身想跑,却连翅膀都来不及伸出一半,就被大爪子扑了上来。
小小的身体,一下被撞出几米远,迦里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也来不及去管背后翅膀上传来的撕裂感,慌不择路地往旁边一跃,躲过了那豹子的袭击。
只是当它再次打算起身时,向后支撑的小手却一下摸了个空。一个狭窄的沟壑,搭眼儿看不清有多深,就出现在迦里身后。
恶豹眼见着扑来,本能的驱使使迦里一瞬落空,紧接的便是那近在咫尺的獠牙和拉扯它与獠牙保持距离的瞬间失重。
狭窄的沟壑不可能给迦里任何再次展翅的机会,与恶豹一同滚落的身体一旦着地不死也会被吃掉,眼见着身下就是坚硬的碎石滩,迦里稍一屈膝,竟将魔力逆流到脚底,用力踢向那豹子的腹部,转换而来的反作用力让它扑到崖壁上一条暴露出来的树根上。
危机下的迦里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量,被狠狠踹开的豹子因为没有着力点,摔向很远很远的地方,连着地的响声都听不清晰,不知道方位了。
而残破树根上,迦里也只是堪堪抓在上面,眼睁睁望着脚下遥远的地面,只觉眼前突然发白,瞬间浑身脱力,也滑落下去。
幽暗沟壑之中,迦里许是因为身体较软的缘故,滑下去的过程中,坡上不算茂密的蕨类植物算是做了缓冲。浑身是泥地滚到地面,迦里在一阵剧痛中缓缓睁开眼睛。
血腥,是迦里醒来后感觉到的第一种知觉,随着肺部几下激烈的痉挛,几滴艳红的血从喉咙中挤出来,用满是泥巴的脏手抹抹嘴角后,浓郁的潮湿气息才在迦里脑海中扩散开来,仔细去闻,才发现周围全是泥土发霉的味道。
潮湿?迦里像是有些清醒过来。
觅着为数不多的光线看去,这果然是那口井所在的位置。
【27】
祭司府的地下室里,书童帮忙准备的祭品道具一应俱全,整个祭坛风格都变得不一样了,整齐简洁,之前瓦伦翻乱的痕迹全被处理干净。
作为大祭司的瓦伦,也就是在地上画画阵法,再调试了一下各处光源的位置,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是多余的错觉。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甚至没给两人露个正脸,只是招呼两人站到该站的位置。
“先说好,等一下听我指挥,千万别乱动任何东西,尤其是陛下你...陛下!你在干什么!”瓦伦话都没说完,就眼睁睁看见塔尔当着他面,把他刚刚撒在地上的魔粉捻了起来。
空白瞬间让瓦伦大脑当机,他简直不能理解这个魔王是如何任性到这种程度的,问责的话都说不出了,只任凭呆滞在眼里扩散。
直到一丝异常的银白色闪光从那堆粉末中跳跃至瓦伦瞳孔,僵住的眼
', ' ')('皮才眨了一下。
“陛,下,”瓦伦的声音吐出又收回,一万种可能性在他脑中回闪。
也不等他接受那唯一正确的可能,塔尔就率先站了起来,夏利也似乎看出了这祭坛布置的端倪,两人互换眼神,将原本展开的阵法旋转半圈,线路微调。行动前,还是望了瓦伦一眼,最后确认他的许可。
“启动吧,如果真的是他,我...不会偏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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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迦里掉下去的沟壑中,从狭窄的腹地向那有光的地方望去,那口井果然在此处。
迦里从泥地里爬起,向前走去,与其说那是一口井,不如说是一个装饰华丽,却极深的小水池,还有一个出水的龙头,像是要打开池中才会有水。
而水池后面光照充足,迦里逆着光看过去,此处竟正好面对着祭司府的侧面。
对于这距离之短,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不是方才饶了道,这里难道不是离刚才的院子只有几步路吗?从侧门直走,路途平坦,怕是不出三分钟就能到,那书童怎会没来过。
迦里正想着,浑身的疼痛还在叫嚣着,就看见祭司府拐角出现一个人影,个子不高,正是书童。
但也就在它看清来人时,一只豹子也从那个方向跳了出来。
惊讶方才那悬崖怎会没摔死它,心里便一阵焦急,担心离恶豹更近的书童,
迦里奋力喊道:“小哥哥当心,快...”
预警的声音戛然而止,‘快跑’字像是消失在空气中一样,迦里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像是突然明白了一切。
书童向那豹子招招手,像招呼院中小狗一样,毫无违和地将那凶恶之物召来身边。
看着恶豹在书童身边驻足,没有消除那准备行凶的气势,转而看向自己,迦里的心一下凉了,是很真实的那种冰凉,仿佛自己又经历了一次从悬崖坠落,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失重,停歇。
刺眼的光线下,书童站在逆光的位置,迦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在剪影中见他手指一抬,那恶豹立刻收到命令,气势凶猛地飞扑而来。
迦里强行解冻身上僵住的肌肉,抓着水池的边缘,整个人闪到另外一边,用这石头砌成的池壁,堪堪把自己藏住。
围绕着刚刚过膝高的水池,恶豹匍匐着来回踱步,而迦里就一步一步的,总躲在圆口直径的另外一端。
躲避着那无时无刻不在散发恶气的血盆大口,迦里却没想到那豹子会突然从井口上面一下跃出。
赶忙向旁边闪躲时,脚边稍一不慎,小短腿绊在了池壁沿上,原本就不堪重负的身体,再保持不了平衡,叽里咕噜栽进深井之中。
池子深不见底,迦里的眼睛都没来得及映出那池底黑影,好在爪爪灵活,紧急之下把住了水池粗糙的石头边,全身的重力一应挂在了已经受伤的小胳膊上。
迦里真的要哭出来了,却一口气都不敢松,极力弯曲的指关节承受着它此生都没有体会过的重力。
细碎的石子划破手掌,窸窸窣窣,还有松动的痕迹,迦里抬头望上去,却看见那书童已经走来,正站在池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还是一开始见到他时脸上那种毫无温度的表情。深色的头发微微发棕,在几束聚集的光线下甚至能看出金色的底子,黑色却带深蓝的瞳孔把迦里的样子也映得清清楚楚。
看着那深棕却带金的头发,迦里想起自己。
越是紧要关头,迦里也是容易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简直不可理喻。自己的金发也暗淡发棕,如果这次还能活下来,是不是过不了过久,就会变成和他一样的深棕头发了呢?
书童的手已经伸向了池边,岌岌可危的指头被他硬生生掰开一根。
“别,别这样,求你...”迦里近乎绝望,哀求的声音都说不出了。
书童根本没有理会迦里的祈求,只转头看了看祭司院里似乎有浓烟滚出,便自顾自的说了一句,“时间差不多了。”接着就将井边剩下的手指一一掰开,动作犹如机械,不带感情,也停不下来。
快速,精准,甚至让迦里无从思考。
“砰”,落地的声音。
可能因为池子中原本的水不深,书童还仔细将上方放水的龙头打开,期待喷涌的冰水将整个池子装满。
迦里呛水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向上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绝望后的绝望让它的声音变得嘶哑破碎,它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喊叫能否冲破轰鸣的水流声。
但井口处那书童的身影还是不退让的出现了,
“因为,做天使,你不配。”
【28】
迦里从井口直接落地,来不及收回去的翅膀在下落过程中被生生折断,留下一条性命,也将要在迅速涌入的冰水中流逝。
如刀子一般的水流一刻不停地砸在迦里身上,它撑着它那几乎被拦腰斩断的躯体尽可能的贴向黏滑的池壁,
', ' ')('却发现自己还戴在腰间的匕首竟开始发光。
那书童把自己骗到这里,没想到这池水可以映物倒是真的。
它不会搏斗,匕首没有派上用场,恐怕它最后能给自己提供的,就是这些只能看,却带不走的幻影了。
它想见它的天使将军,如果这是它死前最后留在瞳孔中的倒影,他是不是就可以永远和它的大英雄待在一起了呢...
但好奇怪啊,这不是魔王吗?
魔王,还有夏利哥哥,还有那个大祭司,怎么周围都是大火?
塔尔哥哥,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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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阴暗的井口边离开,书童看着从地下室冒出的滚滚浓烟,与自己计划的一样。
稍稍在祭祀用的粉末中加了细小的光能石,只要阵法启动,整个地下室必然沦为火海。
这也多亏了他那神经大条的老师,在地下室放置那么多发光魔石,高能量的环境下,随便再加点药引,原本就杂乱过载的魔力线路,轻轻松松就能使其崩溃。
那黑烟已经冒起三层楼高,算算时间,自己应该可以去回收战利品了。
魔王手上的那把钥匙,只要将它交给首领,让首领打开恶灵泉的封印,这世界上就再不会有那些可恶的天使了。
而像那个小屁孩那样的,明明连光环都没有了,还在苟且的,更是让人恶心。
书童边算着,便向地下室的入口走,望着大门被自己上的锁,想着只要等这里面氧气耗尽,大火熄灭,连尸体都不用收。
可他刚一到门口,还不及仔细观察这火场的情况,就感觉到一种如巨石般的压力,从天灵盖垂直贯穿,直至脚底的骨骼缝隙。
唯一可以活动的眼珠向前一看,魔王,老师,还有那只大天使,竟一个不落,全部完好如初的站在自己面前,而刚才地下冒出的火苗和黑烟,也如变戏法一般瞬间消失。书童这才看出,刚才的大火浓烟,竟只是障眼。
“怎,怎么可能!”书童强行扯开嗓子喊到。
魔王手上的重力魔法没有放松,想要让他瞬间筋骨寸断也只是动动手指的事。
径直走到他面前,没给他喘息的机会,就质问到,“你用的光能石粉确实无色透明,但这么大的量,不和原本的墨粉彻底搅拌,很容易就能看出漏洞,如此临时起意的仓促之举,你到底图的什么?”
沉默在空地上展开,魔王打算加大施加的重力逼他开口,却见瓦伦突然上前一巴掌将人打翻在地,“你这个孽障!简直就是良心被狗吃了。”
魔法的控制依然起效果,只是因为有地面的支持,抵消了不少作用力,那书童转头愤怒的盯着瓦伦,“这里最没资格说话的就是你!”
突如其来的指控一下子让瓦伦没了声。
脑中没了想法,就这么默默看着自己的小书童开始他的指控。
“这么多年,你作为一个魔界祭司都做过些什么?
“魔界的事物你一概不管,反倒整日研究天使的阵法。
“若是你研究天国阵法是为了学来帮助恶魔也就罢了,
“可你倒好,自己跑去修天使的教堂,满屋子的晶石提炼全靠我一人维持。
“那群可恶的天使到底有什么好?”
书童每句话都是喊出来的,以至于他的脖子都开始泛红。
在原本就剧烈的重力压制下,瓦伦怕他身体承受不住。也不知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但,为什么要这么讨厌天使呢?”
只是一句话过去,书童的狂躁更脱离控制。
只见他嘴角被他自己要出鲜血,双拳紧握,“你要是那么喜欢天使,当时为什么要把我变成恶魔!”
已经失去声调的吼声直通瓦伦耳蜗,声嘶力竭的控诉像突然扎在血肉里的刀子。
和魔王出现在魔界的时间差不多,这孩子也是他在边境捡到的。
那个时候,他才不到半个自己那么高,瘦小的身躯像没有长肉一样,翅膀是模糊的,天使的羽毛掉落得一根不剩,光环已然完全失去魔力,却依旧被倔强的捏在手上。
瓦伦知道这是天使即将魔化的表现,这娃娃若是再抗拒体内恶魔的气息,就会彻底失去生命。
瓦伦不能理解一个生命为什么要抗拒活的希望,尽管看到了他头上两块被抠出来的血窟窿,他还是选择了救他。
只是这救,只能是以彻底魔化作为代价。
重获新生的娃娃醒来,一切都回归了正常,只是瓦伦没有想到,这竟会成了他永远打不开的心结。
傍晚的凉风像是在瓦伦的气管里凝固了,冰封解释牢固,瓦伦也无法发声。
而出完一口恶气的书童,仿佛舒畅了许多,眼神一变,脸上的怒气也泄了,反倒发出一串讥讽的笑,“哈哈哈哈,不过我已经是无所谓了,只要一个给我陪葬的就行了。”
听到书童的话,夏利像是意识到什么,魔王更是突然僵了一下,向身后庭院一望,果然没有迦里
', ' ')('的身影。
几乎能攥出声响的拳头甚至开始发抖,脚下施加重力的魔法瞬间放大,魔王可以杀人的眼神直指书童,“迦里在哪?”
极大的重力让书童瞬间倒地,原本支撑在地面的左臂被压得向不自然的方向曲折。
痛苦的呻吟从肺腑涌出,但他却死死盯着地面,一句话都不肯说。
“映物池,在映物池。”瓦伦看到他小书童脚边的泥印,替他回答的。
魔法霎时撤回,被压成一滩之人,也终得喘上一口气。
瓦伦想当即去扶,却听他依旧死不悔改的嘴硬,“哈,哈哈,反正,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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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逃生的办法迦里都试过了,但刺骨的冰水毫无感情地将池底灌满,迦里踮起脚尖脚尖能够到的最后一丝高度也彻底被淹没。
伤痛和冰冷不知是哪个占据了全身,迦里只觉自己就要肢解了。
而这肢解的过程中,首先消失的是眼皮。
水中的景象没了阻拦,直接映入瞳孔。
迦里看见了它自己。
好痛苦,比窒息还要痛苦,它都想象不出自己发生了什么。满是伤痕的身体没有一丝布料掩盖。
为什么血会从屁股里流出来?
夏利哥哥在旁边哭,他从没那样过。一点动静没有,脸上也是僵住的,可能带一点愤怒,但泪就是在往外流。
他旁边...为什么魔王也在旁边,还长着天使的翅膀,这太奇怪了,他要做什么?
好痛啊,光环,光环去哪了?我的光环去哪里了?
魔王把它抱起来,他做了什么?
“咳咳...”
“醒醒!”不知从哪传来的声音,迦里只觉得很吵。
一口水从痉挛的肺里喷出来吸入的空气让冷冻过的气管像烧起来一样,溺水后的呼吸,寒风都会变得灼热。
被强行拉回意识,迦里一睁眼就看见魔王疯了一样的按压自己的胸口。
“塔,尔,哥哥...”
“别说话了,快把水吐出来。”魔王着急向它说。
也不知是不是失温后的错觉,迦里仿佛在魔王的声音里听到了哽咽。
微微抬起手,想要抚上他的脸,“塔尔哥哥,我刚刚看到你了,咳...”
已经没有力气的胳膊被一双大手借助,感受到逐渐传来的温度,迦里才微微一笑,“塔尔哥哥,你的光环,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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