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怀宁神情微变,不等他说什么,狂风突然而至,窗外飞沙走石铺天盖地而来簌簌下落,砸在车皮和车玻璃上哐啷作响,车内能见度一瞬间将到最低,整个车子内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季饶心下一凛,焦急喊叶怀宁的名字:“怀宁?”
车子被狂风刮得不断晃荡,他俩的身体也在跟着晃。黑暗中叶怀宁的手伸了过来,用力攥住季饶衣服一角,季饶赶紧打开了手机电筒。
光线乍然亮起,映出叶怀宁略苍白的脸。
叶怀宁闭了闭眼,适应了亮光,骤然松手。
“怀宁你还好吧?”
风声和沙石砸车的声音太响,季饶的声音被掩盖,连他自己都听不清,见叶怀宁迷茫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季饶有些担忧,试图往他身边凑近,大声喊:“没事的,这车子挺坚固,吹不倒,我之前查过,这里的沙尘暴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就好了!”
叶怀宁只听清楚了几个字,但看懂了季饶脸上的表情,点了点头。
他的手机在刚才的颠簸中脱了手,借着季饶手机电筒的光亮,看到东西掉进了驾驶座下面,他没多想,顺手解开安全带,弯腰过去想捡起来。
季饶想阻止已经来不及,车子又是一阵剧烈颠簸,叶怀宁被震得摔出座椅,又被季饶死死抱住压进怀中。
慌乱中季饶的手机也滚落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车内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中。
狂风不止,巨大声浪震得耳膜生痛,汽车的不断颠动更是把人五脏六腑都要震出来,叶怀宁压在季饶怀中动弹不得,但他察觉到了季饶就在耳边的呼吸和心跳,炙热且饱满,压过了外头所有的声音。
被季饶牢牢禁锢在臂弯里,叶怀宁嗅到熟悉的alpha信息素味,心神逐渐放松,干脆不动了。
季饶的呼吸略微粗重,没再出声。
安静相拥许久,车子的颠簸不再那么频繁,幅度也逐渐减弱,外头的呼啸风声渐小,叶怀宁在黑暗中动了动,试图从季饶身上起来。
“别动,再等一会儿,沙尘暴还没完全过去。”季饶低声提醒他。
叶怀宁稍稍抬头,眼前还是一丝光线没有,昏天黑地仿佛世界末日。
季饶贴在他耳边说:“怀宁,如果真的被黄沙埋在这里了,其实也算死得其所。”
安静几秒,他听到叶怀宁冷飕飕的声音:“你死得其所了,我可不想就这么交代在这里。”
季饶一阵笑:“嗯,我说错了,我俩都不会死,就这么死了多划不来。”
叶怀宁被他笑得耳根发痒,抬手揉了揉自己耳朵,又被季饶捉住手。
“别动了,一会儿又摔了。”
叶怀宁轻出一口气,懒得再跟他计较。
季饶一下一下轻抚他后背。
能够这样多抱叶怀宁一秒,都是值得的。
后头叶怀宁躺在季饶身上几乎睡过去,沙尘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过去,日光重新从被黄沙覆盖的车窗缝隙间透进来。
叶怀宁迷迷糊糊睁开眼,抻了抻几乎麻木的胳膊,慢吞吞地坐起身。他看向窗外,隐约可见外面已经彻底风平浪静,刚想说什么,转头见季饶依旧靠在椅子里没动,忽然愣住了。
季饶半边脸上都是血,一侧头发甚至已经被血浸透。
“你,……怎么回事?”叶怀宁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声音不稳,心里一瞬间涌上的情绪被他强压下去。
季饶抬手抹了一下脑袋上的血,指了指同样沾了血迹的车窗玻璃,讪笑:“不走运,刚不小心撞的。”
叶怀宁咽了咽喉咙,是刚他摔出去那一下,撞上车窗玻璃的那个人差点就是他,季饶帮他挡了一下,刚才接近一小时的时间,这人愣是一声没吭,甚至用信息素遮掩了血腥的味道。
叶怀宁皱眉:“之前怎么不说?”
季饶稍稍坐起身,对着车内后视镜看了看自己的脸,无奈解释:“我也没想到撞得这么厉害,痛麻木了没感觉。”
“你是头猪吧!”叶怀宁气得骂人,“药箱在哪里?”
“应该在后备箱。”
季饶说完想下车去拿,被叶怀宁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制止住,叶怀宁已经先一步推开车门下去。
车外漫天黄沙已退,周遭的一切都变了样,前方原本就残破的服务站被摧残之后更只剩一个框架,要不是还能看到些痕迹,他们甚至分辨不了来时的路。
叶怀宁收敛心绪,没再多看,快步去了车后头。
药箱也是进沙漠之前买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叶怀宁重新上车时,季饶已经找到手机,正在搜索定位,叶怀宁瞥一眼问他:“还找得到出去的路吗?”
“信号没了,估计刚沙尘暴的原因,再等等吧。”
季饶随口说,并不怎么担心,在这沙漠地带信号本来就时有时没有,他们早就见怪不怪。
叶怀宁打开药箱,凑近扒开季饶已经糟污了的头发,仔细看他脑袋上的伤口,还好不是很深,血也已经差不多止住了。
用生理盐水消毒冲洗,再上药包扎,季饶轻嘶一声:“怀宁你轻点吧,有点疼。”
叶怀宁冷笑:“你不是很能耐吧?之前跟人打得半死不活不是挺本事的,现在这点伤口喊什么疼?”
季饶有一点无言:“……我以为那回的事你根本不在意。”
那时在医院碰到叶怀宁,叶怀宁十足冷漠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季饶没想到今天他会突然旧事重提。
叶怀宁冷冷瞅他:“我为什么要在意?”
“不在意就不在意吧,本来就是我自找的。”季饶赶紧说,讨好一笑。
叶怀宁没再理他,快速帮他包扎完伤口,从车后座取来两瓶水和自热食物,反正走不了了,不如先吃东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