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出了一身的汗,身上实在黏腻得难受,干脆脱了衣服就着热水擦了个澡。再之后他去厨房重新烧了两壶水,装满热水瓶,摆放在厨房门边,回了房去。
季饶一走进厨房就看到那两瓶水,叹了口气,算了……
老师父开始做中午饭,还是跟昨天一样的白菜豆芽。
季饶有些担心,oga发情期要补充营养,这几天天又冷,叶怀宁一直吃这些东西,他怕他撑不住。
老师父大约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淡道:“那个oga身体太瘦弱了,你要是想给他弄点别的吃,你自己去找吧,从寺庙后面出去外头有条小溪,里头有鱼,现在这个天气肯定已经结冰被积雪覆盖了,你自己想办法,东西弄回来你自己做,别让我看到。”
季饶微愣:“可以在这里做?”
“随你,你不信这些,可以不避讳这个。”
季饶再三道谢。
从寺庙后门出去,积雪已经比他脚踝还高,季饶抹了一把脸,踏着雪艰难地往前走了一段,找到老师父说的地方。
两边都是高高低低被雪覆盖的山石,中间隐约可见一条蜿蜒向山下的宽阔溪流,溪面上也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看不清其下的本来面目。
要在这种地方抓条鱼出来,难度可想而知,不过怎么他都得试一试。
之后那一个下午,季饶的时间都花在了这里。
叶怀宁烧的那两瓶水被他拿来化雪化冰,他自己又来来回回烧了好几趟水,不停地往溪面上浇。绑在手掌上的绷带被雪水浸透,他嫌碍事,干脆直接扯了,跪在地上光手扒雪。
一直到天色逐渐暗下时,终于在一处冰面下发现了活鱼的踪迹。
季饶顿时兴奋,热水浇上去,冲开冰面上的积雪。
冰下果然有鱼,好几条聚在一起,每条都只有他手掌那么大,他捡来块大石头,看准时机,对着冰面用力砸下去。
好在积雪虽然厚,但冰层并不结实,两下就被他砸出了一个口子,群鱼被惊扰,很快四处散开。怕鱼跑了,季饶不管不顾,直接伸手下去抓。
还未痊愈的伤口接触到冰凉刺骨的水,一阵阵针扎一样的痛袭来,他咬住牙根,一手一条,迅速将鱼捞起扔上冰面。
这里的鱼安逸惯了因而显得格外笨拙,季饶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又被他捞上第三条,剩下的才终于逃离魔爪。
掌心里又渗出血丝来,季饶跌坐地上,一边笑一边大口喘气。
叶怀宁下午看了一会儿佛经,又睡了一觉,到傍晚才醒。
闻到空气里隐约的鱼汤香味,他只以为是自己错觉,直到季饶捧着汤碗来敲他房间的门。
门外的季饶有些灰头土脸,额发耷拉着,胡渣也冒了头,模样颇为狼狈,嘴角却噙着笑,疲惫的双眼里有明亮的光,看着他说:“怀宁,喝鱼汤吗?”
叶怀宁下意识地蹙眉,目光落到他捧着汤碗的手上,手掌重新包扎过,但十根手指头又红又肿,像是在雪水里泡久了。
汤碗里是乳白的鱼汤,飘着翠绿葱花,热气腾腾。
季饶解释道:“我在寺庙后面的溪里抓的鱼,经过老师父同意的,你这两天发情期,得吃些有营养的,你拿去吧。”
“鱼怎么抓的?”叶怀宁神色淡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难得叶怀宁愿意跟他多说两句话,季饶赶紧详细说了一遍自己抓鱼的过程,但没有夸大其词,伤口还没痊愈的手伸到冰水里捞鱼,也被他轻猫淡写地带过去了。
叶怀宁安静地听,短暂的沉默后,不再作声地接了汤碗。
关门之前,他和季饶说:“多谢,但是最后一次,别再做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了。”
房门阖上,季饶微一怔愣,呆站片刻,转身离开。
叶怀宁坐下,捧着汤碗小口小口喝得很慢。
汤的味道还不错,季饶给他挑的都是鱼肚上的肉,刺都去了,而且那个人知道他不喜欢姜味,只加了点葱花调味。
叶怀宁搁下碗,舌尖上的滋味留得一时,很快又会淡去。
留不住他也不想留住。
季饶回去厨房,把剩下的汤喝了。
叶怀宁态度并不在他意料之外,那个人爱他时热情如火,一旦感情收回也足够决绝,错的人是他,他本来就不能奢望太多。
他想着,如果明天还是不能下山,他得再去多抓几条鱼。
夜晚入睡前,叶怀宁又吃了一支抑制剂,到了半夜,却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
梦到的都是些不太好的往事,叶怀宁闭了闭眼,不愿回想。
仍旧辗转反侧睡不着,直到隔壁的吉他声再起。
季饶换了首歌。
是叶怀宁很喜欢的一首老情歌,叶怀宁记得曾有一回他让季饶唱给他听,季饶随口哼了几句,当时他很高兴,还拿了录音笔录下来,后头那支录音笔也早不知道扔哪去了。
他以为这人早就忘了这回事。
今夜叶怀宁更要清醒很多。
听着那仿佛温柔缱绻至极的吉他声合着轻声哼唱,他的心里忽然久违地生出了对季饶的怨恨。
他一点都不想跟这个人再有瓜葛,他不想在发情期难熬的时候需要靠这个人安抚才能度过,无论是用哪种方式,他都不想对他再有丁点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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