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极为笃定,好似此时的姜陟在他眼里不过是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
但姜陟却依旧站在那里,脸上没表现出半点惧色:
“那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我到这里来?”
辞秋轻叹了一声:“你以为我在邶都的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我虽早已不如当年,但也不至于非要等你找上门了才开始动手吧?”
姜陟呼吸一窒:“你竟早就进来了?”
“怎么?你当真以为外面的那些废物能拦得住我?”
“那你一直没动手,是因为......”姜陟顿了顿,混乱的思绪在此刻瞬间变得清明了起来,“是因为你根本没办法动手,即便有了拟元丹和零零一,你还是打不开封印。”
被这么直接揭穿,辞秋却也不慌,反而气定神闲地点了点头。
“没错,我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
“直到,我在天师署的那间档案室里找到了一本古书。现在的那些废物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我却可以。”
“那古书说,我还差一样的东西。”
辞秋的声音骤然就冷了下来,他猛地抬眼,看向了站在他面前的姜陟。
“便是能够承受剑骨之力的宿体。”
“姜陟。”他轻声唤道,“你才是最后的钥匙。”
话音未落,他的右手忽然一翻,一时间似有月华流转,那颗曾被他从姜陟胸口挖出来的拟元丹,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他看着姜陟短促地笑了一声,笑声还未荡开,五指遍骤然收拢。
刹那间,刺目的灵光从他的指缝中迸射而出,带着灼人的气息,猛然将这秘境中常年盘踞着的昏暗全部撕开。
而他的身后,那朵巨大的青莲图案正在苏醒,青白色的莲瓣次第绽开,而那莲心的黑暗中,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人。
零零一被无数条锁链捆缚着,悬吊在了这图案中央。
她低垂着头,长发如枯草般散落,遮住了她凹陷的脸颊,而自她的颈部以下,却是白骨森然的一片。
她仅剩的那点血肉,此时也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一具嶙峋的骨架裸露在空气中。
骨架之中,还可以看到她正在蠕动的暗红色的内脏。
可即便已经成了这样,她的身体里依旧爆出了一道莹蓝色的光缕,与溢散的剑骨之力在半空中交缠、撕扯,最终汇聚在一起,融合成一道耀眼的光束,直撞向了姜陟的胸口,然后毫无阻碍地贯穿了他的身体。
姜陟猛地咳出一口鲜血。
“轰!”
震耳欲聋的爆响在他身后炸开。
他转过身,看到了那里原本漆黑一片的混沌之中,竟被生生撕开了一道狰狞的裂口。
那裂口如同被蛮力扯开的皮肉,边缘都在不规则地翻卷着。黑色的魔息从缝隙中渗出,粘稠的如同腐坏的血液般缓缓滴落。
而在那裂口深处,隐约可以见到某种庞大到难以名状的存在正在迟缓地移动着。
在看到他的瞬间,姜陟的耳边,忽然响起了无数重叠的低语,像是有千万个人同时在他脑子里说话,撑得他的头都要爆开。
“看到了吗?”辞秋的声音在这时响起,轻飘飘的,却带着无法压抑的悦然。
“这才是人间所有恶念所化出的,魔的原形。”
像是呼应一般,那道裂口剧烈震动了起来,似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部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而后,一只巨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球缓缓浮现,冰冷的瞳孔中,倒映出了姜陟的身影。
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一道影子。
姜陟盯着那只可怖的巨眼看了半晌,忽然抬手用拇指轻轻擦过嘴角的血迹,直将那一小块殷红的鲜血抹成一道艳丽的红痕,喉咙里平白地就溢出了一声笑来。
那笑声里,甚至还带着点久违的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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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转过身,看向了辞秋: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有那么傻。你让我来,我就真的什么都不准备,就这么跟过来了?”
话音未落,伴着一声悠长的龙吟,一只青龙虚影子他眉心现出,又冲天而起,鳞爪飞扬,龙须怒张,在半空中盘旋了几圈后,又俯冲而下,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掌心。
青光凝实,化作一柄通体银白的长剑。
他握住剑柄,反手就将燕支剑狠狠地插入了脚下的地面。
只听得“铮”的一声,剑身迸发出无数青光,如狂潮般席卷而出,直逼得那只巨眼猛烈震颤,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爱明,仓皇地退入了黑暗之中。
姜陟笑着抬眼,眼底锋芒毕露:
“你不会真的信了吧,当年剑尊封印魔君,是因为杀不了他吗?”
第105章
“在归墟塔,我重获剑骨的时候,又一次见到了他。”
姜陟的眸光微沉,声音低缓地说道:
“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一个关于魔君真相的秘密。”
那个穿着一身青色道袍的男人站在剑骨重铸时发出的炙热焰光中,琥珀色的眼睛被照得透亮,隐约却似是有一丝愧色闪过。
他叹了很长的一口气,长到仿佛想要将自己这千年来的所有悔恨、辗转和煎熬都全部顺着这声叹息吐露出来。
他说:“我当年并不是杀不了魔君。”
“而是,不能杀。”
天地初开时生出的地脉,本为滋养万物的纯净源泉,但由于世间众生恶念的不断渗入,地脉也随之逐渐分为了两极。
未被污染的成了灵脉,而那些受了恶念侵蚀的,则凝聚出了混沌意识,魔君便是诞生于此。
灵脉与魔君,实际上一种共生关系。
灵脉承载天地灵力,而魔君则负责容纳恶念,避免反噬。
如果强行诛杀魔君,那些被镇压的恶念则会如洪水般冲击灵脉,从而导致灵脉崩溃。
而垄断灵脉修炼资源的世家,是绝不容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我承世家恩泽,又长于世家......”
男人的声音越发地低哑,掺杂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无力感。
“即便我知道了真相,我也不能去做这个——”
“千古罪人。”
姜陟忽然笑了起来,笑容在他脸上倏忽荡开,连带着眼角眉梢也跟着一齐舒展,像是这瞬间卸下了什么压在他心头许久的重担。
“我从前,最怕别人说我是罪人。”
“因为从小时候开始,所有人都告诉我,要做一个好人。”
“好似如果真的成为别人口中的罪人,就......”他顿了顿了,似是在想下一句的措辞,“就真的万劫不复了一样。”
“可事实上,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还是成为了那个所有人口中的'罪人'。”
姜陟突然抬手拔出了插在地上的燕支剑,剑尖离地,带起一蓬耀目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