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他没好气的问道:“缺银子了?”
裴临川蓦地抬眼看去,眼里迸发出亮光,刺得皇帝忍不住眯了眯眼,看来还真是缺啊。
“怎么会缺银子呢?”他笑容温和,语气比笑容更为柔和,“孟九娘嫁妆银子多得是,她不给你花么?”
裴临川目光一淡,紧紧闭着嘴不语,直觉告诉他不能回答,有关孟夷光的都不能回答,否则她会生气打他。
皇帝乐得哈哈大笑,一拍手道:“哎哟还真不给你花啊,没事,我再给你寻一门贵妾,家里银子比孟家还要多,以后不用看孟九娘脸色过日子。”
裴临川霎时变了脸色,他腾地站起身,生气的道:“我不要纳妾。”
皇帝笑呵呵的看着他往外冲了几步,又回头看着自己道:“你的妾室太多,又丑又吵,一点都不好。”
这下皇帝再也笑不出来,将手中杯子砸过去,骂道:“嘿,你个兔崽子,居然敢骂起老子来了。”
裴临川灵活闪身躲开,还学着孟夷光,对皇帝翻了个白眼,扬长而去。
第26章 降书
阿愚夜半时分,就蹲守在孟夷光的院子门口,待天光微亮,院子里仆妇丫鬟甫一起床,放低声音开始梳洗洒扫时,他站起身活动了下腿脚,上前咚咚敲门。
门房婆子吓了一跳,嘟哝着:“谁呀,这么早?”
上前取下门闩,门才开了一条缝,她就被大力推到一旁,阿愚灵活闪身挤进来,跳跃着往院子里奔。
她回过神忙提着裙子追上去,焦急喊道:“阿愚,站住,等着我去给你通传,哪能这般不守规矩?”
阿愚头也不回,身子已绕过了影壁,留下一只手晃着手上的书信:“国师差我一定要最快将信送到夫人手上,等不及通传。”
婆子心里吃惊,这么火急火燎,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可夫人吩咐过,越是大事前越要冷静,她又跑起来紧追不放,见到前面夏荷迎出来,才呼出了一口气,喘息着说道:“夏荷,阿愚说国师有急信要送给夫人,我拦都拦不住。”
夏荷对婆子摆了摆手,转身飞快跑去追阿愚,咬牙切齿压低声音道:“阿愚,你给我站住,夫人还未起床,难道你要闯进她卧房里去么?”
阿愚耳朵动了动,脚步明显慢下来,终是站在那里,转身为难看着夏荷。
“半夜时国师就差我来送信,说是紧急大事,我来时见院子里人都已入睡,没有闯进来,等到现在已经很是迟了。”
夏荷也焦急不安,半夜时分就差人来送信,就算天大的事也被他耽误了大半去。
她瞪了他一眼,抢过他手里的信撩起裙子就往屋子里跑,掀帘疾步奔进卧房,匆匆对郑嬷嬷说道:“嬷嬷,出大事了。”
郑嬷嬷正要训斥夏荷,这下也脸色一变,忙跟着她进了卧房,将孟夷光轻轻推醒,强忍住担忧道:“九娘,国师递了信来,说是出大事了。”
大事?孟夷光一个激灵,猛地翻身坐起,接过信几下撕开封口,打开信一目十行扫完,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
郑嬷嬷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问道:“九娘,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孟夷光双眼喷火,又仔细看了一遍,双手飞快将信揉成一团,用力砸得老远。
“大事,屁大的事,他写了封《降书》来,我还以为京城又被攻破了呢!”
孟夷□□得直拍床,乱吓人还不算,他那算哪门子的《降书》?
信里面明明白白写着,他不改初心,见到陆洵还是会揍他,只是认为自己说过能赚银子,有些许为时过早。
他现在还未找到赚银子的方式,以着他的聪明,以后定会赚多多的银子,她不应克扣他的用度,待他赚到大钱后,会加倍偿还。
郑嬷嬷提着的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走过去将信拾起来展开看了,神色说不出的复杂,招呼着夏荷,“没事没事,去打水来,伺候九娘洗漱吧。”
夏荷见状,虽还是有些疑惑不解,听到没事亦放下了心,走出屋子,见到门口蹲着的阿愚,顿时怒火直冒,这个呆子就知道吃饭,连当差都当不明白!
她上前一手叉腰,手指狠狠戳在他额头上,将他戳了个仰倒,怒道:“你不是说国师有大事急事吗?天塌了还是房子着火了?”
阿愚稳住身子,往后撑住墙壁慢慢起身,委屈的道:“国师从宫里出来就开始写信,不吃不喝一直写废了很多纸,才总算写出了一封满意的。
他身子都快虚脱,写完信浑身被汗水浸湿,像是在湖里泡过一般,就算攻打京城时,也没有见他这般心烦意乱过。”
夏荷愣了楞,费这么大的功夫写了信,还惹得九娘那般生气,国师莫非其实也是个呆子?
她无语望天,白了他一眼道:“好了好了,信已送到,你快速速离开,真是看到你就来气。”
“凶婆娘。”阿愚小声嘀咕,见夏荷扬手要打,身子灵活躲闪,一溜烟逃得飞快。
夏荷双手叉腰,狠狠朝着他背影淬了一口,去打了水来伺候孟夷光洗漱,郑嬷嬷也从厨房提了食盒进屋。
厨娘用鲜藕切成细丁,加莲子与粳米,小火熬成了玉井饭,上面用荷叶盖着,揭开时鲜香扑鼻,又清淡又美味。
这个时节莲子还少,厨房得到一些新鲜莲子,全部拿来熬了一小钵粥,孟夷光吃了一碗,正要再去盛时,夏荷掀帘进来说道:“国师来了。”
孟夷光霎时对玉井饭失去了兴趣,她朝郑嬷嬷摆了摆手,“不用盛,没了胃口。”
郑嬷嬷放下碗,心里直抱怨,国师真是,让人吃饭都吃不安生。
裴临川掀帘走进屋子,孟夷光不耐烦的斜过去,霎时呆住,他这是病了?
他身上向来整洁的深衣,此时皱巴巴挂在身上,头发凌乱,木钗斜在一旁摇摇欲坠。
惨白着一张脸,眼下一片青影,眼眶深凹,清澈的眸中布满迷茫,挪动着脚步走到她跟前,煞白的嘴唇抿了又抿,开口声音嘶哑,“我连夜写了《降书》。”
他不提还好,本来孟夷光怜他生病不欲与他计较,此时火冒三丈,瞪着他道:“你那叫《降书》?我还以为你写的是《战书》呢。”
裴临川默然,片刻后问道:“那该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