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才写了几句话,房门被敲响,郑嬷嬷前去打开门,裴临川站在门口,见她还在屋里,似微微松了口气,又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孟夷光虽然不解,可也不想去主动招惹他,又俯下身继续写信,徐侯爷一系太过嚣张,总不能吃哑巴亏。
她一封信写不到一半,裴临川来敲了四五次门,每次都一句话不说,看她一眼又回了房。
在他又一次来敲门时,孟夷光终是怒喝道:“你给我进来。”
裴临川走进屋,瞄了一眼孟夷光,又扫了一眼她写的信,眉头瞬间皱成一团,嫌弃道:“好丑的字。”
孟夷光拿纸盖住信,生气的道:“不许看。”
裴临川神情愉悦,笑着道:“我已经看完啦,还能背下来。”
孟夷光愣了下,想到他的过目不忘,后悔不已,神情郑重警告他道:“你不许往外说。”
裴临川觑着她的脸色,嘀咕道:“我只跟你说话。”
孟夷光被噎住,也松了口气,指了指圈椅说道:“坐吧,你伤不痛了?怎么还在外面走来走去?”
裴临川坐在圈椅里,手搭在膝盖上,小心翼翼的瞄了她一眼,才低声道:“我怕你偷偷溜走了。”
“阿愚阿垄都是高手,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动静,能偷偷溜走吗?”孟夷光扶额,无力的道:“再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裴临川垂下眼眸,片刻后抬眼静静望着她,“幼时阿娘曾让我在路边等他,说一会就来接我。
我从天明等到天黑,都没有等到她。后来我循着她离开的方向去找,她躺在云雾山门口,浑身是伤快要死了。”
孟夷光怔怔看着他,又心酸又有些后悔,温声道:“我发誓不会偷偷离开。你的伤口痛不痛?有没有流血?”
裴临川抬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腹部上,看着她微微一笑,“其实很痛的,来看你我不会怕痛。”
“快回屋去躺着。”孟夷光顿了顿说道。
裴临川站起身,眼巴巴的看着她,“你送我回屋。”
不过隔了一道院墙,孟夷光想要抬手揍他,又好脾气的道:“好好好,走吧。”
裴临川缓缓走着,故意慢下脚步与她并肩而行,侧头唤她:“孟九娘。”
她抬眼不解的看着他。
他轻声道:“太子一系在欺负你,你不要怕,我帮你将他们全部杀掉。”
孟夷光吓得脸色一白,忙回头四下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老胡领着护卫远远守着,才松了口气。
她看着他正色道:“这是家国大事,不像是你与阿愚阿垄杀几个匪徒,天子一怒浮尸万里,不知多少人会因此而丧命。
你千万不能冲动胡来,太子是皇上嫡长子,是储君,你动了他,皇上第一个会砍你头。”
裴临川神情倨傲,冷然道:“我不怕,谁欺负你我就杀了谁。”
孟夷光心里一暖,脑子一转缓了缓神色,劝着他道:“这些都是朝堂争斗,我们都不要去参与,让老神仙去想办法,你是国师,更不能沾手。
你想啊,储君是大梁以后的皇上,你要是动了,不是动了国之根本么?皇上立太子时,肯定让你算过,到时候换了一个太子,那岂不是说你算错了?”
裴临川斜了她一眼,不悦的道:“我才不会算错,太子不是我定的,是先生定的。”
孟夷光心思转动,不动声色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就算是你先生定的,你与太子不对付,岂不是跟你先生过不去?”
裴临川冷着脸不做声,还是一幅意难平的样子。
孟夷光深深叹息,她停下了脚步,裴临川也跟着停下来,别开脸微抬着下巴不去看她。
“裴临川。”孟夷光轻轻叫了声。
裴临川一震,从没有听到过人连名带姓叫过他,他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既觉得怪异,又有股热流在胸腔里乱窜。
他抬手按住了胸口,让心跳动得缓一些。
“你是国师,能窥得寻常人无法知晓的天机,这是你独一无二的本事,你从不偏颇也不会出手干涉,我不愿意看到,因为我,你失去了原本的你。”
孟夷光眼里泪光闪动,就像先前他会因此而失了心智,他如果成了寻常人,那他也不再是他。
不管她与孟家是什么样的打算,说她是愚善也罢,蠢笨也好,他能为他只身赴险,她也就剩了这时的一腔孤勇。
她不想将他拖下水,搅进这些腥风血雨之中。
“你别哭啊。”裴临川只觉得心揪成了一团,他慌乱的抬起手,想去碰触她眼角的泪水,可又怕唐突。
他飞快将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握住,急得声音中都带着颤意,“我答应你,你别哭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就不一一感谢,鞠躬。
第35章 青州府
在镇上歇息的两三日, 裴临川经常前来孟夷光门口转悠,她哭过之后就已后悔,觉得很没脸,不想再见到他, 每次给他换了药之后, 就板着脸将他赶了回屋。
眼见再不启程就赶不上崔老太爷的生辰, 这天又该换药,他进屋后也不吭声, 拿着涂了药膏的布巾递给她, 熟门熟路半躺在了塌几上。
裴临川自己开了药方,阿愚去抓了药回来,内服外敷,现在腰伤已经慢慢愈合, 孟夷光拆开他腰上的布巾, 见今天的伤似乎又好了许多, 总算放下了心。
“我得启程去青州,你们准备去哪里?”孟夷光缠好布巾,站起来转过身去, 等他穿好衣衫, 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开口问话掩饰自己的尴尬。
裴临川静静的回答:“去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