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2 / 2)

裴临川脸色惨白,一瞬不瞬看着她走下山,猛地回头看向亭子,空寂大师站在那里,神色平静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风越来越大,带着淡淡的咸湿腥味,吹得他的心一点点冷寂如冰。

他转回僵直的头,蓦然暴起跃下追上孟夷光,挡在她面前,双目通红,不断喘着粗气,一字一顿道:“孟九娘,我心悦你,我想娶你为妻,你是否愿意?”

孟夷光微仰着头,心中酸楚痛意翻滚,她咽下眼里的泪,颤抖着嘴唇,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你为什么会哭?我不傻,我以前要找的人是不是你?为什么你见到空寂老和尚,突然就似变了一个人?”

裴临川脑子渐渐清明,他回想着自己这些时日的一举一动,说道:“我只听从自己的心,以前我的心如何,现在亦会如何,所以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你。

其他小娘子,我从来不会多看一眼,唯有你,我会为因为你心生喜悦,你笑我会开心,你哭我会难过。”

他走上前,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低声道:“我虽不懂俗世规矩,可我能感知到对方的心。你阿娘心善,你阿爹也不是真正厌弃我,郑嬷嬷见我受伤,眼里的担忧伤心一点都做不得假。

你们早就与我熟悉,为何又要装作与我毫无关系?我们以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孟夷光脸色惨白如纸,偏过头哑声道:“裴临川,你不要问了。”

她略顿了顿,鼓起所有的勇气,看着他道:“我们三年为期,你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来找我,三年后,我们再议亲事,好不好?”

裴临川手落在半空中,他垂下手看着她道:“孟九娘,不行啊,你是在骗我,我很不喜欢这样的你,我讨厌你。”

他转过身向林子外走,脚步渐渐越来越快,他跑动飞奔起来,很快不见了踪影。

孟夷光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失魂落魄挪动着脚步回客院,一个小沙弥从林子里闪出来,双手合十在前,领着她走出那道门,又默不作声退了下去。

门里门外像是不同世界,钟声浑厚悠长,伴着香火气与诵经声,在周围回荡。

她站在大殿前,呆呆看着面容慈悲的菩萨,抬起僵硬的腿走上前,跪下来匍匐在地,久久直起身,恭敬无比的磕了几个长头。

“九娘这是在祈求何事?”一道好奇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她愣愣偏头看过去,贺琮正背着手,弯腰上下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她。

“这样虔诚的磕头,大多都是有重事相求。”他笑着解释。

孟夷光回转头,站起身沉默不语往外走,贺琮追上她,笑着道:“上次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挑起事端,后来想想挺后悔,都是我祖父心急我的亲事,倒把气撒在了你的身上。”

他见孟夷光仍然一言不发,毫不在意的续说道:“听说崔八娘被揍成了猪头,是你动的手吧?想不到你看起来温温婉婉,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么干脆利落,我听了之后当即就为你鼓掌叫好。”

孟夷光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漠。

“不是我要故意打探,是全氏,就是你二舅母,托人七弯八绕将这个消息传到了我阿娘耳里,说你不但狠心手辣,还不守妇道,说有下人见着晚上有野男人进出你的院子,大致是想败坏你的名声。

又说你二舅舅拜了大儒为师,想与我讨论学问。哈哈哈,他有没有学问我不敢判定,我可是没有什么学问,不过苦读死读,都快没了半条命才中了举。”

她停下脚步,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贺琮神色坦然,诚恳道:“就是想赔个不是,让你知晓来龙去脉。我从来不跟小娘子过不去,当时我是一时糊涂,兴许见到长得好看的小娘子就乱了阵脚,下了一招臭棋。”

“好,我知道了。”孟夷光听完,脚步不停又向前走。

贺琮愣了下,扬声问道;“哎,孟九娘,你为什么那么伤心啊?”

孟夷光顿了下,头也不回继续走。

贺琮挠挠下巴,摸着脸自言自语道:“真是见了鬼,这张脸居然一点都派不上用场,难道变丑了?”

孟夷光回到客院,崔氏陪着王老夫人还在听讲经,郑嬷嬷迎上来,见到她的脸色吓了一大跳,忙唤人打来热水,伺候她洗漱完,才忧心的道:“九娘,你这是......”

“我没事,山上风大吹了些冷风。”孟夷光神色平和,吩咐道:“嬷嬷,派老胡回去,断全氏一条腿。”

不管贺琮有何居心,他却不会故意诬陷全氏,她还不配。

裴临川不是野男人,是她愿意用命去守护的人。

贺琮这样聪明,必然会四下打听,裴临川对她紧追不放的消息传到皇上面前,对他或者是自己,都不是好事。

想到他离去时伤痛的眼神,她垂下头,努力掩去心里蔓延的痛意。

郑嬷嬷骇然,却不敢问,将暖手炉塞在她手里,才出去寻了老胡传话。

王老夫人与崔氏听经回来,询问孟夷光见空寂大师之事,她打起精神随口编了几句,不过是些寻常问话搪塞了过去。

在山上住了一晚之后,第二天用完早饭,一行人下山启程回了崔府。

在二门处下了马车,崔老太爷就派人将孟夷光叫了过去,一进门就见他怒容满面,沉声道:“孟小九,你莫太过张狂,她可是你二舅母!”

孟夷光面色平静,说道:“我见了空寂大师。”

崔老太爷一愣,说道:“发生了何事?”

孟夷光掩去自己与裴临川之间的事,将与空寂大师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漏说了,崔老太爷越听面色越沉重,她问道:“外祖父,你的商队还要经北疆去北戊么?”

崔老太爷怔怔出神,片刻后惨笑道:“与人斗,还要与天斗。我为什么不进京,因为进京后,崔家这些积累的家产,只怕保不住。

离得远一些,还能苟活几日,银子太过惹眼,藏都藏不住,现在也只不过暂时属于崔家,贺家又何尝不是如此。”

青州靠海,自古是富裕之地,这里的商税加了一层又一层,皇上下了死力,要将这里的赋税拿去补贴国库,可是收上去的税,还不如直接抄几家来得多。

他猛地一拍案桌,神情坚定,“怕个逑,争了是死,不争也是死,还不如痛快来一场!”

孟夷光笑了笑,淡淡的道:“外祖父,内不稳何来外?二舅舅是不是读书那块料,你比谁都明白,他已是快做祖父之人,还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待你百年之后,他又当如何自处?”

崔老太爷默然半晌,脸上浮起丝伤痛之色,叹息着道:“当年我没有护住他阿娘,让他从小失母,所以不免多宠着了他一些。”

“他的嫡母是外祖母,又何来失母之说?外祖父,谁是谁非你心如明镜,肯定比我明白。男人女人,人心都是肉长的,男人心里怎样想,女人亦怎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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