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的气氛不太和谐,傅南歧请了安便走了,他如今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可怕可失去的了。
皇帝回头望了傅南歧一眼,青年背影如古松寒严,萧萧肃肃,让人心生一丝愧疚。
皇帝犹豫了片刻,问太后,“母后,您觉得,朕给他们封王如何?”
按照年纪,其实早就可以封王了。
但先前皇帝被昭贵妃那么一说,这个念头也就搁浅不提。
如今,表面上看皇帝是在征求太后意见,但实际上他心里是已经有了主意。
太后笑道:“哀家老了,孩子们也大了,皇帝自己拿主意就是,可别来烦哀家。”
苏嬷嬷道:“太后您别这么说,皇上这是尊敬您呢,也只有您才有这福气,旁人便是想求也求不来的。”
太后笑了,皇帝也露出笑容,“苏嬷嬷还是那么会说话。”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皇帝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子话,才回到宸极殿,他先是写了一道封王的圣旨,又召见了几个心腹重臣,密谈了半个时辰,才下决定。
很快,两道圣旨颁布下去。
第一道圣旨,封大皇子为梁王,二皇子为岐王,三皇子为祁郡王,四皇子安郡王,原有的皇子府也改成王府的规格。
第二道圣旨,贤王赐死,保留贤王府,贬贤王世子为庶人,终生幽禁贤王府,非死不得出。
说实话,白楹听到这两个圣旨都目瞪口呆了。
皇帝这都什么神.操作啊……
傅南歧和傅云祁最后一个字读音一样,他竟然还用他们的名字做封号。
而且,皇帝不是最喜欢傅云祁这个儿子了吗?他咋回事呀,这次傅云祁被傅云岚的鞭子弄伤,他没有半点关心也就算了,他还给傅云岚赏了一堆东西安慰她……
倒也不是为傅云祁打抱不平,白楹只是觉得皇帝做事,真是让人迷惑。
现在还给前两个封了王,三皇子四皇子却是郡王。
四皇子小透明似的跟在大皇子后面走,被封郡王可以理解。
但三皇子怎么也不该吧?
还这么巧被傅南歧牙在底下,白楹可以想象,现在昭贵妃有多生气。
白楹没猜错,现在昭贵妃确实很不悦,甚至可以说愤怒。
她几乎是用尽毕生的修为,才克制住自己没发火!
“娘娘……”芳年小心翼翼扶住昭贵妃的手臂,担忧地说,“皇上怎么就对三皇子冷淡了这么多呢?”
“肯定是芳华那个贱人!”昭贵妃气的面目狰狞,“她还真的有胆子和皇上去说!”
她真是小瞧了她,真是小瞧了她!
昭贵妃忍无可忍,随手拿了一样东西就往地上摔,破碎声响起,这心里才算舒坦。
宫中娘娘主子发泄情绪的手段,无非就是打骂宫女太监,摔东西。
除了这些,她们还能做什么呢?
当然,像昭贵妃这类人,她冷静下来,还会做出一些其他事情。
她阴着脸,“把芦花叫过来。”
“娘娘。”芦花来了。
因为从前是最末等的宫女,常要干活,她的背脊没有大宫女们挺得直,芦花站在昭贵妃跟前,拘谨得很,一双有着厚厚茧子的手绞在一起,看着很不安。
昭贵妃看见她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就来气,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要不然也不会从锦绣宫里找了这么一个宫女来培养。
真是个蠢货,教了这么久,这仪态还是这么不堪入目。
眼疼归眼疼,昭贵妃不耐烦道:“过来。”
芦花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肩膀,生怕昭贵妃又动怒,连忙上前。
“春庭宫那给夏延宫送东西了没?”昭贵妃问。
芦花老老实实地说:“好像准备今天送去。”
昭贵妃眼眸一眯,“你去,和春庭宫的最好一前一后,然后……”她压低声音,凤眸中迸射出阴毒的光芒。
芦花瞪圆了眼睛,“这,这……”
昭贵妃的脸瞬间阴下来,“这什么?”
芳年打圆场,“芦花,娘娘吩咐你办事,还不快去?”
芦花欲哭无泪,又不敢违背昭贵妃的命令,只好颤抖着肩膀出去。
昭贵妃越看她越不顺心,“真是个废物!”
芳年给她捶腿,“娘娘,到底是半路培养的,比不了从小调.教……”
“从小调.教的?”昭贵妃忽的冷笑一声,一想到芳华这个贱婢向皇帝说那些话,她就恨的牙根痒痒,“从小调教的已经让本宫吃够了苦头,便是再好,又有什么用?”
这样一想,又土又笨又不机灵的芦花,简直要比芳华好一百倍。
更重要的是,芦花的爹娘都是安国公府的家仆,绝不会被其他人收买。
昭贵妃攥紧手,她得赶紧像个法子,绝不能让皇帝对她们母子有了厌恶之心。
祁儿是她最大的倚仗,是安国公府唯一的依靠,那个位子,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坐,安国公府的荣华富贵,也就到头了。
昭贵妃下了决定,“明日午时,去请怀阳郡主过来,就说本宫有些事儿,想要同她说。”
芳年问:“不喊白楹一块儿吗?”
“不必。”昭贵妃说,白楹太不好掌控,更何况若是祁儿知道她把白楹也叫了过来,指不定要怎么多想。
白楹打了个喷嚏,她坐在后面,怀里揣着一个热乎乎的烤番薯,是刚刚她的前桌送的。
纵观整个学堂,也只有白楹一个人还穿着披风。
但她真的有点冷。
来的路上踩到了水坑,鞋袜都是了,冰凉冰凉的脚,没有一点温度。白楹本来还以为今天就要这样子过去了,忽然想到还好太学休息的房间里备着一双鞋,她准备等夫子授课结束后,再去换。
怀里热乎乎的,虽然捂的严实,但烤番薯的香老是钻到鼻子里来,白楹咽了咽口水,国师塔的蜜饯儿吃光了,还没来得及出去买,从早上到现在,她嘴巴里的苦味还没有消失。
白楹偷偷看了眼夫子,他讲的正起劲,不会注意到下面。
白楹便把番薯拿出来,一点一点撕开皮,露出橙黄的内里……麻的太香了!
她很好奇,大半个早上过去了,为什么这个番薯还这么热。
桑见溪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神奇。
白楹埋头在桌子下面,一小口一小口把番薯吃掉,差不多夫子快讲完,她也刚好吃干净。
白楹用帕子擦了擦手,又偷偷看了眼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