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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洛轩寝宫。
洛妃躺在床榻上,背后垫着几个绵软枕头,受伤的手臂被包扎得严严实实,不透一点风。
她声音还很虚弱,轻轻软软地喊白楹,“……阿楹,你不要生气呀。”
“娘娘不要说话了。”白楹绷着脸,“我不想听。”
都不自称“阿楹”了,嗓音也冷冷淡淡的,一时之间,洛妃委屈的想掉眼泪。
如竹如花看了于心不忍,可一想到自家娘娘冲上去的场景,就硬下心跟着白楹一起不说话。
她们当时都被吓得心脏骤停!差点要晕厥过去了!
真是……真是太任性了!
简直就是拿姓名去做赌注!
洛妃躺着也不老实,先前还伸出手要拉白楹的手,被白楹强制性地放回了薄被中,然后将被子压得严严实实。
如竹给白楹拿了书,白楹就坐在床边上,背挺得很直,明亮的烛光下,咬字清晰,一段一行念出声。
洛妃目光专注地看着白楹,可白楹不理她,她就不厌其烦地喊:“阿楹,阿楹,别生气了好不好?阿楹,阿楹……”
“……”烦人!
白楹放下书本,小大人似的叹气,道:“我给你读书不好吗?”
洛妃想把好的那只手伸出来,可白楹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只好委屈又认真道:“我做事情都是深思熟虑的,阿楹你听说我。”
白楹道:“阿楹知道的。”
“啊?”洛妃懵了,“阿楹,你知道什么?”
“知道娘娘为什么要扑上去挡刀子啊。”白楹古怪地看了洛妃一眼,“怎么这么激动?”
能不激动吗?阿楹竟然这么聪明!
白楹叹了口气,道:“娘娘有自己的考量,有自己的安排,阿楹插手不了,也不想插手。可娘娘有没有想过,一个不慎,您就有可能不在这里了。”
洛妃温柔地看着她,“阿楹不要叹气,你还小呢,要多笑笑,要快乐。”
顿了一顿,洛妃道:“我敢做,自然就已经算准了角度,算准了受伤的程度。阿楹知道吗?洛家的家训里,有一条,是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白楹又想叹气了。
如竹给洛妃使眼色,洛妃连忙补充道:“不过阿楹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这么做了。”
白楹放下书本,抿了抿唇,道:“娘娘待阿楹好,阿楹知道,阿楹生病,娘娘就着急得不得了,同理亦是如此。娘娘可知你冲上去的那一刻,阿楹心里做何感想?”
那是一种真真切切的恐慌!
天旋地转,整个人都不好了。
洛妃待她好,是和静太妃的好不同方式,静太妃更多的是严厉要求她,可洛妃却极其宠爱她。
有时候白楹自己都要产生错觉,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小孩子。
洛妃的爱,浓烈且无法抗拒。
她一点一点侵入白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给白楹无微不至的关怀。
将她当做小公主一般宠爱照顾。
对于这个人,对于这份感情,白楹极为珍视。
所以当她看见洛妃虚弱至极地躺在皇帝怀里的时候,她甚至对皇帝有了一丝怨怼。
后宫佳丽三千,可皇帝又珍惜了哪一个?
洛妃不过是她们其中的一个。
白楹摸着胸口的暖玉,自从戴上它,有时候小跑起来,她都没有以前那么难受了。
她从布袋里拿出一个装香料的荷包,上面绣了一支青莲,亭亭玉立,遗世风华。
她放在洛妃枕头边,手臂肘立在膝盖上,撑着下巴,她不好意思地笑道:“终于绣好了,很不容易的哦!娘娘不要嫌弃。”
其实还不是很精致,但比起之前做的,已经算得上不错了。
这是第一只还算可以的成品,她也算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把第一个送给洛妃。
洛妃想起身拿在手心看,被白楹没用一点力气就摁了下去。
洛妃:“……”
如竹如花:“噗!”
所谓一物降一物。
大抵就是如此吧?
白楹把荷包塞进枕头底下,不让洛妃拿到,“娘娘要好好养伤,不要乱动,要早点睡,晚上要小心不要压到伤口,不然又流血……”
洛妃目光柔和,若不是强忍着,她怕是能没出息地落泪,“……都听我们阿楹的。”
白楹怕她不上心,又严肃道:“明日再来看洛妃娘娘,如果娘娘没有好好做到,阿楹就把荷包拿回去了。”
“……”洛妃无奈点头,“做到做到。”
时候不早了,如花送白楹出去,静太妃还在外面等着。
如竹走进床榻前,洛妃闭上眼,两行泪从眼角隐没再鬓发间。
殿内,隐隐响起压抑的啜泣声。
白楹还以为人散的差不多了的。
没想到太后和怀阳郡主还在前面,就连皇帝也没走!
', ' ')('白楹连忙就要行礼,被怀阳郡主扶起来,怀阳郡主笑着道:“阿楹不要拘泥礼节拉,舅舅要赏你呢!”
白楹:“?”
太后拉着白楹的手,一脸慈祥道:“好孩子,哀家就知道你是一个有福气的好孩子,多亏了你,皇上才躲过一劫。”
怀阳郡主在一旁为白楹解惑,“阿楹,你撞倒的那壶酒是有毒的!幸好你撞了上去,不然舅舅就要喝进肚子里了!”
而正是因为皇帝没有喝下毒酒,那太监才会走投无路,孤注一掷地行刺,最后被侍卫抓住。
想到之前白楹不小心撞到太监,弄翻了酒壶,皇帝还心生不满,觉得小姑娘到底是宫外来的,不懂规矩。
如今看来,这哪里是不懂规矩?
明明就是天命注定,是小姑娘给他带来福气的!
皇帝露出一丝笑,难得耐着性子夸赞一个小姑娘,赏赐如流水一般送到景玉宫。
在此之前,皇帝和太后已经赏下不少宝物给洛妃。
皇帝侧身,对静太妃道:“静太妃教女有方,同样功不可没。”
夸白楹比夸静太妃自己还让人高兴。
她谦虚道:“不过是凑巧罢了,皇上可别夸她,不然尾巴要翘上天。”
白楹跟着腼腆笑。
到底是不是凑巧,皇帝心里有数。
太后临走前,叮嘱道:“阿静啊,你可要多带小姑娘出来走走,哀家看,小姑娘的身子,是越发好来了。”
好来了也是因为洛妃那块暖玉的功劳。
静太妃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又是另外一种,“是,原来太后也觉得看着比之前好些了,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样觉得。”
一番说笑结束,就分开而归。
白楹打了个哈欠,“今天想吃香酥鸡!”
静太妃不容置疑道,“不可能!”
“……”小气吧啦,明天她到碧洛轩来吃!
晚上,皇帝又去了春庭宫。
华贵人沐浴完后,坐在梳妆镜前梳着自己的长发。
她垂着眼帘,三千青丝披散身后,容颜明丽,气质清冷,让人欲罢不能。
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华贵人身后,握住她梳头发的手,从她手里拿过梳子,然后不太熟练地梳理柔顺长发。
看着镜子中的男人,华贵人脸上露出受到惊吓的表情,“皇上走路,怎么没声儿的?”
皇帝扯断了好几根头发,痛的华贵人直接推开了他,“皇上厌了就直说,不必想着法儿让我不快活。”
“……”这又是哪儿跟哪儿?
皇帝道:“朕不太会给人梳头,不是有意的。”
华贵人横他一眼,毫不客气道:“既然不会,就少祸臣妾的头发。”
皇帝忍不住笑道:“怎么这般小气。”
华贵人道:“皇上大气,就把头发给臣妾拔着玩儿吧。”
“喏。”皇帝还真给了。
华贵人眉头紧锁,忽的轻笑。
皇帝凑过来,“笑什么?”他就知道她不会舍得拔的。
华贵人放下梳子,淡淡道:“没什么。”
她应该庆幸,娘娘到死都不曾爱过这个男人。
否则,娘娘若是知道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再没有厌倦一个人之前会是这么“百依百顺”。
娘娘该有多难过啊!
皇帝拦腰将华贵人抱了起来,走到床榻前。
“臣妾不舒服。”华贵人脸色不变,“今日受惊了,恕臣妾不能伺候皇上。”
皇帝把她放在轻柔被褥上,寝殿里放了冰,很是清凉。
他捏了捏华贵人的鼻子,笑道:“胡说。”
她今日这般镇静,哪里有半点受惊的样子?
烛火明灭,床幔散下。
沐浴后,皇帝抱着怀里的美人,漫不经心问道:“白日里,那些话是谁教给你的?”
华贵人睡的好好的,耳边吵吵吵!
苍蝇一样,吵的她睡不着觉!
但皇帝的话清清楚楚钻到她耳朵里,华贵人抬起眸,眸中一丝迷雾还没散去,美人眸含秋水,干净得没有一丝阴霾。
皇帝一时屏住了呼吸。
很快华贵人清醒过来,慵懒又坦荡道:“贵妃教的,很小的时候,跟在她身边……贵妃就这样教我了。”
说完,眼皮就要合上。
皇帝低头,咬住她的樱唇。
藏在被窝的手捏紧再捏紧,华贵人心中一片冰冷。
再等等,再等等。
殿下还没有出来。
就算要宰了他,也得恢复殿下的身份,还娘娘清白之后。
届时,她要让这九五至尊,跪在娘娘面前!
她要让他看着殿下夺走所有一切,然后……毁灭!
睫毛颤了颤,寝衣再度被解开。
夜风吹灭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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