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一过,各阶买纷纷退出,只剩下留下清点的鬼士,和十阶以上的三人。寂静之态与之前的喧闹仿若两个世界。
胡一多遣走了侍人舞女,两人自知在他面前一切假面形同虚设,索性做回自己,卸去了层层伪装。
朱墙铁门之上,“藏宝阁”三字坐落于牌匾上,大门一开,尘土之气扑面而来。
“你这藏宝阁是有多久没收拾了?”君艾捂着嘴轻咳了几声,看着满是灰尘的室内,层层宝阁之间还有些蜘蛛的网丝挂落。
“我这十阶之上百年也不见个人影,收拾也是白收拾,上次开门入库还是二百年前的事了。”胡一多抬手挥了挥尘气,捂住鼻子向里面走去,走了几步又顿了顿,“不对不对,细细算来,今夜你们来之前,这宝库也开过一次,只不过那人并未从这里取走东西。”
君艾跟在他身后,迈过一堆杂物,落脚时险些被突然窜出来的耗子绊了一跤,“你这侍女那么多,就不能派人收拾收拾?怎么说也是个置放宝物的地方,你就不怕哪日你的宝物被耗子虫子给瞌了?”
“你这小美人怎的如此残忍?美人儿的芊芊玉指是用来弹琴作画的,怎能做此粗陋的活?”
胡一多绕到最里面的宝阁架子,从袖中掏出一颗珠子,丢进宝阁之上的玉瓶中,珠子滚动的声音传来,回声冗长,似穿过了长长的隧道。
声音停止后,架子缓缓移动,漏出里面的墙壁,胡一多抬脚走去,身体竟直直穿过了那道墙。
君浮似早已对这场景见怪不怪,也抬脚跟了上去。
君艾试探着伸出右脚,诶?进去了?整个身子慢慢融入墙壁,再抬眼,已是另一个房间。
放眼望去,整个室内一尘不染,宝阁层层排列,每个架子旁还标注了架上宝物的名称用途,如此整洁有序,与方才那间截然不同。
这才是真正的藏宝阁!
怪不得外头那间他懒得收拾。
“这两排架子上都是些攻击性强的法器,你自己挑挑吧,功能用法都在一旁标注着了。”胡一多指了指两旁高高的架子,对君艾说道。
君艾的目光扫过架子,裳枫剑,御龙剑,羽翅绫,方天戢……最后落在一把青鳞鞭上。
下方有文子:青鳞鞭,又称勾雷索,乃长海青龙鳞片所制,上古天雷摄宁河水兽之魂融入其中,是为鞭魂。持之可召五雷,引电闪。
“这青鳞鞭的颜色我倒是喜欢,就是不知道用起来顺不顺手。”君艾说着便向鞭子伸出手去。
胡一多听到“青鳞鞭”三个字猛地转过身来,欲拦住她却为时已晚。
手指触碰到鞭子,一阵电流通过手指传入体内,电得她整个身体麻酥酥的。
君浮迅速拿起旁边的竹简,将她在鞭上的手打落,君艾从电流中缓过神来,“哎呀”一声,吃痛地抱住右手。
“师父你打我做什么?”
君浮原是看她愣愣地摸着鞭子,还当她是被电傻了,才拿竹简救她来着。如今被她这么一问,倒把他给问愣了。
“你……不痛?”胡一多抓起她的手,奇怪地看着她。
“痛啊!”君艾从他手中抽回右手。
胡一多刚要松一口气,却听她紧接着又说道,“你被这么重重打一下试试疼不疼?”
“你是说,你手疼是被这竹简打的?不是……”胡一多愣愣地看着她的手,眼神中带着惊异与不解。
怎么会?
这鞭子若非主人,触到即被雷电侵体,痛至锥心……
她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这青鳞鞭……是万不可能再认主的……
莫非她是……
这不可能!
“不然呢?”君艾翻了个白眼,伸手拿起架上的鞭子,“你说了让我随便选的,可不能反悔。”
胡一多似还没从方才的惊异中醒过来,只喃喃地说了句“不反悔”。
君浮将他的神情全然看在眼中,心下也充满了疑惑。他虽对这青鳞鞭不甚了解,确知它伤人的厉害,且此类一般都需认主,怎么君艾轻易就能将它拿走却不被损伤?
是因为她是天女?还是因为蓬艾?
君浮很快将自己的猜测推翻,无论是天女还是蓬艾,都不该如此。
两人各怀心思地跟在君艾身后从藏宝阁出来,君艾迫不及待地试着挥舞长鞭,长鞭的鞭风划过幔帘,数十米内的层层幔帘都应声而断。
“哇,这么强。”君艾惊喜地看着手中的长鞭,果然是个好东西,想起那鬼王复杂的表情,得把他心疼坏了吧。
君浮向胡一多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两人穿过层层幔帘来到闻星楼,自楼中案前坐下。
“你想问什么?”胡一多此刻一改往日慵懒随性,面色凝重而深沉。
“看你的神情,我想问的,想必你也难以解答。”
“知道我难以解答还拽我来此作甚?”
君浮为自己倒了杯茶,抬头问向他,“喝茶吗?”
“今日招待你们四个人,已喝了整整两壶的茶水,肠子都快洗穿了。”
君浮笑了笑,自己将茶水饮下。他这十阶之上倒是奇怪的很,明明早将侍人遣去了别处,此处却是茶水不断,从未变凉。
“听闻这青鳞鞭早在三万年前便消失于世,世间无数能人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竟是藏在了你这里。”
“梦寐以求?”胡一多冷笑一声,“那些人还真只是在梦里想得到吧!若是真的梦寐以求,早该来我这十阶商市来求才对,谁不知这世间没有我寻不到的东西?到底是憧憬向往,却也自知没那个本事。”
“也对,青鳞鞭这等神物,怕只有哪位幽冥诡楼的楼主才配得上。”
君浮抬眸瞥向他,不想错过他的任何情绪。
果然,听到“幽冥诡楼的楼主”几个字,他的眼睛倏地变成了红色。
青翎……
“若我没猜错的话,此处就是三万年前幽冥诡楼的旧址吧。”
“这不关你的事。”似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胡一多紧紧闭上双眼,声音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我并不关心你是谁,我只关心我的徒弟。”
胡一多松了松攥紧的拳头,抬起头来,“此事我比你还要关心,你放心,我会尽快查出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