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入林府,见过太多腌臜事,心里早就有了应对之法。果不其然,几句话便将林之瑶安抚住。
沈玦这两年对她这般好,他娶的那个算什么,崖上,他不是先救她了吗?这么一想,林之瑶便镇定下来。这才是个好时机,沈玦丧妻,她不用等他休妻,日后谁是沈少夫人还说不准呢。
她心里想好对策,脑子里的弦终于松了松,困意袭来便躺在床上睡了。才睡着没一会儿凝冬便来低声叫她:“主子,醒醒!沈大人来了,如今正在前厅,说要见您。”
林之瑶心里一个激灵便清醒过来,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好在她也不慌乱,让凝冬伺候着她洗漱更衣,这才被她扶着走向前厅。
她脸色苍白,脖颈间纱布未除,看着楚楚可怜,只是才到前厅便被沈玦吓到了。
沈玦身着黑衣站在厅中,周身肃杀。明明是春日,林之瑶却察觉到了冷意。从前的沈玦疏离至极,虽也冷但是有人气。前些日子还少见地有些温度,如今见他只觉得似乎那丝温度也从他身体里抽离,不止没有人气,还比从前更冷一些。
林通在前厅陪客,陪得额头上的汗都滴下来了,瞧见林之瑶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林之瑶手脚发软,仍自撑着,问道:“大人来了,少夫人可有消息了?”
她不提明溪便罢,一提明溪沈玦终于给了她一个眼神,林之瑶从里面看到了杀意,她吓得气都不敢喘,扶着凝冬剧烈地咳了起来。
“昨日都察院抓了几个人。”沈玦终于开口:“那些人说,你给了银子,要他们杀人。”
林之瑶浑身一震,忙道:“绝无此事,之遥断不会做这□□之事。”
沈玦视线掠过她看向门外,门口都察院的人立刻会意,没多久便拎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扔在地上。
正是替林之瑶做事的吴胜,因为伤重,此刻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林小姐,此人存心陷害,我们便替你将他料理了。”拎着吴胜进来那人微微垂首。
林之瑶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紧紧捏着凝冬的手腕,一句话都不敢说。
沈玦挥退众人,厅里只剩下林之瑶和地上快死的吴胜,他一双黑眸里没有半分情绪,问道:“当日破庙之中,你是如何救我的,陈年旧事,我已经忘了。”
林之瑶心里一紧,回道:“大人受了伤,我……我替大人包扎,过去太久,我也记不清了。”
沈玦没有回话,停了许久才道:“既然如此,你便好好养伤吧。”说完带人出了府。
他前脚走,后脚林之瑶便倚着凝冬身子直往下滑,她吓得手都在颤抖,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沈玦应是有所怀疑,可刚才,他应该也是信了。
她松了口气,坐在一旁喝茶压惊,林通见沈玦走了也赶紧找人把吴胜拉下去处理。
林府全松了一口气,可沈玦却并未相信。
他那时去蜀中杀人,孤身入府,人是杀了,可他自己也受了重伤,寻了破庙进去歇着。他以为自己会死,可他遇到一个姑娘。那时他还未加冠,和如今的宋宁一般,那姑娘年纪更小,豆蔻年华的模样。她给他包扎,又端了汤药一口口喂他。
他那时意识混沌,不记得这小姑娘的脸,只记住了她眼尾那颗痣。女子年岁小,再大些容貌也会长开,他什么都记不住,所以书房里那幅画唯有那双眼睛传神。
他即便寻到了林之瑶,也常会看那幅画,林之瑶是现在的林之瑶,就他的人却是当时那个小姑娘。见过太多人情冷暖,他便更觉得那时弥足珍贵。
他并未对这小姑娘动心,只是想对她好一些。今日也确实起了疑心,那晚救他的人这么善良,对着一个陌生人尚且如此,他当日也一定流了很多血。
而林之瑶却对着明溪起了杀心,方才林府那个仆人被扔进前厅的时候他见到林之瑶怕得根本不敢看。
“林府安插些探子,”沈玦走在前面,低声吩咐:“彻查当年之事,蜀中查不到便从林府入手。”
都察院手段高,若非当年沈玦没到这个位置,怕是早就将人寻到了,何必多等这两年。
沈玦刚回府中,沈老夫人便拄着拐杖过来见他,少夫人出事,府里也知道些风声,沈玦一夜未归,沈老夫人自是担忧不已。只是沈玦脸色实在太难看,她没有多劝,叮嘱他好生休息。
自明溪出事,这是沈玦头一回回房。
妆奁上放着她平日簪的珠花步摇,木桌上有她捡的梨花花瓣,处处皆是明溪。
沈玦走到床榻前,还未坐下便想到这身衣物他穿了两日,还去过牢狱和林府,脏得很。
唤人备水沐浴更衣后,他才躺在床上。被衾上还有明溪身上淡淡的香味,孤枕难眠,从前他怎么不知夜这么漫长。
明溪在他怀里时那般温软,她亲自为他绣的鹤氅还在,明溪也是对他好过的,是他一直在逼她,落崖时她一定很绝望。
沈玦从未这般后悔过,他看着床帐,脑海里将崖下的情形过了一遍,明溪落崖时他们便追了下来,若真寻不到,那便是被人救走了。
一定是被人救走了,沈玦头一回不敢设想其他,明溪被人救走了,他会把她寻回来,以后也不再逼她,他一辈子都对她好。
只要她,回来。
第34章少夫人去过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