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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华走几步,看他一眼,再走几步,再看他一眼。冷不防一脚踩进一条石缝里,哎呀叫出声来。
李知远反应极快,扶住英华,忙问:“可扭着脚了?莫动,我把石头扳开。”
“不……不妨事。”英华心里忽然又快活起来,“李世兄莫弄脏了衣裳。”
“英华,你别动。”李知远把长长的衣摆撩起,弯腰去搬石头。英华的脚卡在两块石板缝里,大的那块石板足有圆桌大小,小的那块也有板凳大。弯着腰去搬嵌在路上的平石板,不能借力,李知远搬了几次,那石板略移了两寸,他已是脸涨得通红,额上的汗流到腮边。
英华轻轻把脚抽出来,欢喜道:“没有扭着。”就抽出手帕递给李知远:“你擦汗。”
李知远把帕子接到手里,就在帕子上留下两条黑手印。
英华恨恨的说:“也不晓得是哪个铺的路,幸亏有李世兄助我。”一边说一边就挽袖子,蹲下去把石头推回原位。女孩儿力气原就比男子小,方才李知远挪过来已是吃力,她要挪回去更是吃力。
李知远晓得英华是要把两块石头合到一处,忙把帕子往怀里一揣,笑道:“却是我忘了,若不挪回去,旁人走过也要吃亏的。”他就蹲在英华身边,两个人合力把两块石头合缝。英华在石板路上跳了跳,看石板不稳,又在路边寻了几块碎石子垫在缝隙里。李知远便道:“我来试试,你略让些。”英华让过一边,他用力跺了两脚,妥妥的,一丝也不摇,欢喜道:“好了。”再看自家两只手,和英华一样,俱都黑污,不禁和英华相对微笑。
英华低下头,轻声道:“去洗洗罢。不然回家母亲问起,怎么和她讲?”
李知远笑出声来,道:“实是不能说咱们是修路。这坡有些儿陡,我下去扶着你。”拉着路边一根细竹滑下去,又搬了两块石头与英华搭脚。英华也牵着一根细竹下来,李知远伸手,道:“小心。”
英华愣了一下,慢慢把手伸向李知远。李知远捏紧英华的手,牵着她到河边洗净了手,又牵着她的手爬上岸边的官道,待再松手,实是舍不得了。
英华轻轻抽,他就轻轻拉。越是这般,英华越羞,一路不是踢着石头,就是走到沟里。李知远越发不肯松手,捏紧着这只既能握笔杆,又会握竹棒的小手,心里麻麻的酥酥的,又甜的好似才吃过蜜水。
待走到镇边,英华抽手,李知远才肯放手,犹小心道:“看着些儿,莫碰着了。”
英华微微侧过脸,又是羞,又是嗔的横了他一眼,道:“都怪你。”
李知远笑着抬头再看天,晚霞已经散去,天空靓蓝,一轮弯月挂在东边的墙头。想到方才英华表哥呆呆的约英华去看月亮被拒绝都不晓得是被拒绝了,他不由压低声音笑道:“英华妹子,你看月亮。”
看月亮的代价
一轮弯月才上墙头,其实天空还明亮的很。隔着老远,就能看见柳氏夫人面若寒霜,手执一根竹棍站在后门边,老田妈低眉搭眼站在夫人身后,两手贴在大腿侧,看见英华走过来,那两只手就无风自动,慢慢摇晃。
母亲一定生气了,英华顿觉千斤重的大石头压到肩上,一步比一步挪的慢。
李知远前几回看见柳氏夫人心里就发虚,今日不只虚,还颤。本来他想着陪英华在镇子里走走就回,不曾想英华突然恼了乱跑,回来已近黄昏。更不曾想会让柳氏夫人逮个正着。
李知远看英华好似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鸟,情知今日他若不出声,小鸟必要受家法的,硬着头皮上前,唱喏道:“原是小侄的不是,还请夫人莫要责怪英华小姐。”
“哦?你怎么不是了——说来听听?”柳氏冷冰冰的看着李知远,寒气射出一丈之外,连老田妈都冷的打了个哆嗦。
李知远语塞。
英华战战兢兢走到母亲面前,垂头看地,不敢说话。
柳氏冷冷看了李知远一眼,使竹棍在英华小腿用力抽了两下,恨道:“再有下回,打断你的狗腿。”
英华咬着嘴唇受了两棍,脸色发白,可怜兮兮的看向老田妈。
老田妈贴着柳氏,貌似轻声,实则大声道:“夫人,咱们回家再打吧。在人家门口打孩子,李公子脸上不好看呐。”
柳氏冷冷哼了一声,掉头就走。老田妈忙过来扶英华,英华刚挨了两下,走路吃疼,只能拖着脚步儿半靠在老田妈身上。
李知远的面孔,瞬间通红,他迈步越过英华,想拦住柳氏,偏英华看着他不停摇头,双目流露哀求之意。李知远只得停下脚步,让王家人从他身边过去。
英华走得几步回头,飞快的再看一眼李知远,忍着痛跟随母亲回家。
柳氏到得英华院里站定,厉声道:“你可晓得错了?”
英华低头不语。柳氏气极,喝道:“跪下,几时想通认错,几时自己起来。”
老田妈悄悄儿推了英华一把,英华就在院中跪下。她院子当中铺的原是青砖,小丫头们才洒过水,这一跪下去,温热的水立刻渗透裙子,片刻下
', ' ')('半身俱都湿了,叫晚风一吹,粘答答的贴在身上。
柳氏午后有事寻英华,梨蕊说二小姐去隔壁李家寻李家大小姐说话。柳氏使老田妈去喊,谁知李家居然说李公子带着英华出门耍去了。又是紧邻,又是世交,出去耍也不值什么,然女孩儿家自重,再怎么说也当带两个使女,或是跟个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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