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你竟是对他极有信心。”见锦绣低头一笑,状似默认,沈嘉便爽快道,“既然你这样说,我便不插手了,只是,”她拉着锦绣的手叹道,“若是以后你有什么事儿,只管与我们说便是,再瞒着,岂不是见外?”一开始她对锦绣,不过是同寿县主看重她,方才亲近。不过这几日相处,见锦绣行事谨慎,不是个藏奸的,便多出些喜爱,愿意回护她一二。
况且由仆可知主,锦绣性情温柔,沈嘉便对英国公夫人也多了几分亲近。
到底,姚俊是她日后的丈夫,而听说英国公夫人对姚俊的影响不小。
“我先多谢姑娘了。”锦绣连忙谢了,见同寿县主偏过了头不理自己,急忙在她耳边安抚道,“这次,是我错了,县主只饶了我这回,下次,不管什么事儿,我必不瞒着县主的。”
果然女孩儿的脸上绷得不那样紧了,同寿县主只哼道,“我什么都与你说,你却有事儿瞒着我,我可伤心了。”小小的女孩儿做出了气哼哼的表情,锦绣心里喜欢,面上便只做了惶恐地说道,“叫县主伤心,是我的不是。”
“那你怎么补偿我呢?”同寿县主耳朵尖儿扑棱了一下,偏头问道。
“县主想要如何呢?”见同寿县主的脸上露出了些坏笑,锦绣便无奈地问道。
“给我绣个小炕屏,我就原谅你。”同寿县主笑嘻嘻地说道。
锦绣真是哭笑不得。
她不善绣活儿,同寿县主自然清楚,如今,却是借着这个为难她,看着笑眯眯的女孩儿,她便只好说道,“若是县主得了炕屏,便不能再与我生气了。”
见锦绣应了,同寿县主这才拍手笑道,“必不会的。”不过想到锦绣向来不怎么给别人绣东西,自己却能得了她专心绣的一个炕屏,这不就是与众不同,比英国公家的几个姑娘还要与锦绣亲近么?小孩儿的独占欲再次发作,同寿县主想到当初只自己有的那个布偶,便笑得眯起了眼睛,吃过了饭,便放锦绣去湛家,自己与姚安玩儿去了。
因今日便是湛功离开的日子,锦绣早早便赶到了湛家,却见湛功已经准备停当,如今正在检查家中的房子是否完好,加固着漏风的地方,正站在房顶上,见锦绣来了,少年急忙跳下来,快步走到锦绣的面前,低声问道,“你来了。”
“湛大哥要走,我自然是要送的。”见湛功收拾得差不过了,锦绣便问道,“什么时候走?”
“一会儿。”似乎将要离开,湛功的脸上便露出了不舍的表情,回头看了看这个破败的院子,目中闪过几分留恋,然而嘴角动了动,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知道湛功是个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不说的,锦绣便轻声叮嘱道,“此去西北,湛大哥万事都要小心保重。”
湛功飞快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果然目中担忧,便心里一暖,低低地应了一声。
此时,知道兄长要离开了,湛风湛善便跑了出来,抱着他哭个不停,湛功只低头摸着两个孩子的头,轻声道,“在家不要叫娘为你们费心。”
“哥哥不要走。”两个孩子从小被湛功带着长大,便不舍地大哭,小胳膊死死地抱着湛功的腿,拼命地往屋里拽。
锦绣见徐氏在一旁低着头擦眼泪,急忙走过去,与她轻声道,“婶子与湛大哥说说话吧。”只是见院子里的人都在落泪,自己也感到酸楚。
沉闷的少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将两个孩子小心地拉开,先进屋子给祖母磕了头,又回到外头,跪在徐氏的面前,哑着嗓子说道,“孩儿必不叫娘失望,这一家子,便叫娘劳累了。”说完便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将自己的弟弟拉在一旁擦干了眼泪,这才对锦绣说道,“我,我会回来的。”
张了张嘴,却觉得再也说不出话来,湛功只叹了一声,望了望天色,便取了自己的包袱,向着外头走去。
锦绣搀着徐氏跟着送到了门口,这少年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便挤出了些笑容,“等我回来。”
锦绣看着这高大的少年远去。他背井离乡,远离亲人,去拼搏自己的未来,看着他的背影,锦绣只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么在跳动,然而到底在两个孩子的大哭声中忽略了,只忙着开解他们,之后见徐氏失魂落魄,便忍不住劝道,“湛大哥本事大,婶子别担心。”
“当年,他爹就是这样走了,从此就……”徐氏悲从中来,却还是摇头苦笑道,“还是这个家拖累了大哥儿,我,我或许也很自私。”知道这孩子的本事,可是却不舍叫他离开。
“婶子的心,湛大哥都懂的。”锦绣微微犹豫,便轻声道,“我知道婶子如今有湛大哥的月俸,不过到底不多。”她从自己的怀中取了几张银票,红着脸道,“并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小善小风如今要读书,婶子一个人照顾一大家子,这钱,只当是从我这里借的,湛大哥本事大,没准儿以后就成了大官儿。以后婶子还给我就是。”
“这个你先自己收着。”徐氏却没有要,只握着锦绣的手温声道,“我知道姑娘是为了我们,只是如今家里还有钱,并不差这些。”见锦绣欲言又止,她便拍了拍锦绣的手,轻声道,“你把我们当做亲近的人,这我知道,只是便是这样,我便更不能占你的便宜。况且,”她含笑道,“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我也不会把你当外人,只是还没到那个地步。”
见她说到这个份儿上,锦绣便只能将银票收了,脸红道,“湛大哥还叫我照看家里呢。”
徐氏目中微亮,然而目光落在锦绣小葱一般纤长白嫩的手上,便在心里一叹,只望儿子真能做出些功业来,好回来有能耐迎娶这样从未吃过苦的女孩儿,以后也不叫她如自己一般为了生计吃苦。之后咬了咬牙,便从怀中将翡翠戒指取了出来,放在锦绣的手心儿上,这才温声道,“既如此,这便当做我给姑娘的见面礼。”
“这如何使得。”见这戒指上的翡翠剔透明亮,如同一汪碧绿的水,映的锦绣手上都染了绿意,锦绣忙推道,“无功不受禄,太贵重了些。”
“以后麻烦姑娘的事儿还在后头呢。”徐氏只握住锦绣的手,轻声道,“这也是我的一点儿念想。”
银子没送出去,倒得了人家的戒指,这叫什么事儿。锦绣虽觉得不妥,然而见徐氏坚决的不行,只好道了谢,将这戒指收了,只盘算着日后如何将这还回去,正在此时,便见远处匆匆地奔来了一辆车,从上头跳下来一个人来,见着锦绣便是眼中一亮,赶着上前,顾不得抹汗便急忙说道,“县主请姑娘快些回去。”
“怎么了?”见他脸上竟是急色,锦绣便急忙问道,“县主可是不妥?”
“府里使人传了话儿,我家郡主被人告到宫里了。”这人脸上露出了惊惧的表情,声音都在发颤。
“宫里?”锦绣只觉得腿都在哆嗦,到底强挺住了,与徐氏歉然道了别,这才匆匆地走了。
见锦绣的车消失在了路的尽头,徐氏这才收回了目光,见着两个儿子正在好奇地看着自己,便温和地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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