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是真的气的不行,五姑娘只闭上了眼,谁也不看,见她这幅模样,一开始还有些愧疚之意的同寿县主立时便不乐意了。长这么大,还没有谁敢对她摆脸色看呢!
“琛哥儿,过来,与七姑娘赔礼!”同寿县主便招呼道。
两个小孩子手牵手地蹭过来,看着五姑娘的脸,露出了要哭不哭的模样,齐坚便低着头害怕的不行的模样,小声说道,“五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小小的孩子一张小脸煞白,怯怯地偷看着她,五姑娘竟恍惚间,以为自己又看到了数年之前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挺着个大肚子在她姨娘的身边立规矩,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日渐鼓起的小腹的时候,也是这样怯怯的,却还带着些难以掩盖的欢喜,希望着那个小生命的出世。
还有最后,她不叫府里的人去找稳婆,生生地熬死了这女子,叫她血崩而死后,那长惨白的脸,竟与眼前的齐坚重合在了一起一般。
“五姐姐。”齐坚上前想要拉扯五姑娘的袖子。
“别过来!”五姑娘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看着齐坚的目光犹如看着一只活鬼,之后浑身发颤,双手在自己的脸上使劲儿地搓了几把,这才回过了神儿,只偏开了头,不去看齐坚的那张脸,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想怎么样?还想要害我么?”
“大风筝掉了。”齐坚嘟着嘴,蹲下来摸了一把那大风筝,扑进了锦绣的怀里叫道,“怕怕。”
“我,一起。”朱琛就在一旁叫道,“不是有意的!”
“不过是两个孩子,姑娘若是真的不想善罢甘休,我只能去求郡主出面管教这两个孩子了。”沈嘉只觉得今日之事蹊跷的很,然而更知道的,却是朱琛与齐坚,并不是仗势欺人,不讲道理的孩子,敢对这五姑娘下手,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狐疑地看了一眼脸色格外难看的五姑娘,沈嘉到底也不愿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毕竟此时确实是自家人犯了错,便客气地说道,“不然,就请姑娘先在府里休息,咱们给看看?”
“不必了。”五姑娘好容易缓过来了,此时又气又恨,默默地记了这两个小鬼一笔,却只弱声弱气地说道,“还是回府妥当些。”她一抬头,见沈嘉有些犹豫,便颔首道,“不过是场意外,我不会放在心上。”在这府里把自己包扎好了才回去,叫人看不出自己受了伤,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儿?
她偏要这样狼狈地回去,叫父亲瞧瞧,她出了一趟府,叫人害成了什么样子!
“这个……”沈嘉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道,“叫姑娘受苦,改日咱们再登门赔礼。”
赔礼?!
她大好的前程,是赔礼就够了的么?!
五姑娘只装着身上疼,许久也不开口说话,最后方轻声道,“请表嫂叫人把我挪出去。”
沈嘉只叫几个有力气的婆子抬了五姑娘出去,又送了几个女孩儿上了车,这才看了一眼还害怕地趴在锦绣怀里的齐坚,无奈地说道,“平安也受惊了,且留在府里吧。”心里却想着一会儿非从这小胖子的嘴里问出点儿什么不可。
锦绣拍着齐坚的小身子,只听他在耳边哼哼唧唧的,哪里有表现出的害怕呢?不由无奈极了,待府里的马车走了,方将齐坚放正了身子,严肃地问道,“六爷是不小心吗?”
齐坚目光游移了一下,之后却挺起了小胸脯叫道,“她坏!”见锦绣要开口与他讲道理,他便红着眼圈嘀咕道,“她看姐姐们的眼神,坏!”那样带着恶意的算计的眼神,齐坚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不能叫这样的坏人与自己的姐姐们亲近。
“不行。”见齐坚痛快地承认了,而朱琛也在一旁作为同党点头,锦绣便皱眉道,“五姑娘回府,只怕要与国公爷告六爷一状呢。”
“这可如何是好?”沈嘉也皱眉道,“如今竟看着她比较吃亏。”五姑娘这回一下子就落在了弱者的形象上,只这么一副样子,就能叫英国公收拾齐坚了。
“我,我瞧着,弟弟们还有些主意的。”广安县主好容易看了这么一场大戏,她竟也是个极敏锐的人,见两个孩子眼珠子乱转,便弱弱地说道。
她只在蒋仲平的身上犯糊涂罢了,又不真是个傻子,哪里看不出齐家几个女孩儿之间的暗潮汹涌?只是与她看来,能与自己的表妹同寿县主亲近的,才算是她的朋友呢。与之相反,五姑娘不得同寿县主待见,必然有她的不好之处,她哪里还愿意相护呢?
“六爷想要做什么?”锦绣见齐坚果然一副很有主意的样子,便不由头疼地问道。
“赶在五姐姐回府之前,给父亲请罪。”齐坚便点了点自己的大头说道,“我不是故意的。”到时候英国公会不会以为他那五姐姐得了自己的赔罪还不依不饶想要告状使绊子,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叫母亲与姐姐们伤心的人,他要用自己的办法教训。
“求县主预备车,我与六爷马上就走。”锦绣急忙与同寿县主求道。
为今之计,只能是先在英国公面前备了案,一个诡计多端的女儿,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儿子,且看那位国公爷想要偏向哪一方了。
同寿县主并不在此时与人歪缠,闻言便使人叫车去,见广安县主也累了,只能对锦绣颔首,领着她往永昌郡主处告别,锦绣便与沈嘉在原地等着,此时心烦意乱,便听沈嘉轻声说道,“你放心,该是无事的。”见锦绣诧异看过来,沈嘉便轻声笑道,“她不过是看着狼狈,其实,本没有大事。”
“可是她的脚……”
“我骗她呢。”沈嘉一甩帕子冷笑道,“谁崴了那么一下都疼,只是她连骨头都没有错位,只怕回了府里请大夫一看,就要露馅儿呢。”沈嘉并不是个心肠恶毒的人,若是五姑娘真的心胸宽广掩下了此事,自然会发现,脚上疼几个时辰也就罢了。可若是她心存歹意,想叫齐坚或是大太太吃点苦头,非要作死请大夫,那么后果,就不知该如何了。
“这就叫我放心多了。”锦绣便轻叹道,“我只想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谁都不会真要拿她如何,只是这些年一件件的,二奶奶别觉得我矫情,我是真觉得够了。”五姑娘这样的人一旦翻身,只怕谁都得不了好。
“我瞧着她知道要休息几天不能动,怎么那么慌张呢?”沈嘉本是吓唬人,却没想五姑娘真的被吓住了,便十分奇怪地问道。
这姑娘想做你们的主子娘娘呢,差点儿被破坏,不慌就怪了。
到底与府里姑娘们的清名有损,锦绣只苦笑了一声也就罢了。
“才她在,我没有与你说。”沈嘉将两个凑过来的小东西不客气地推到了一旁,与锦绣低声说道,“温家那死丫头,你们姑娘嫁进去,可得防着她点儿。”见锦绣一怔,露出了紧张之色,便笑着推她道,“你倒是个忠心的。”
说完了,她的脸上便严肃了起来,说道,“要不然,那姓宋的怎么就叫尚书夫人给关了呢?实在是她干出的破事儿恶心到了极点。”她轻声道,“嫉妒四妹妹嫁了个有礼的,她也想着给四妹妹添堵,前头里还指使身边的小丫头往温三的身上凑,只碰了温三一点儿衣角,就非闹着丫头的清白没了,叫温三收了负责呢。”
“岂有此理!”锦绣一听就急了,怒声道,“她自己就吃过这样的苦,凭什么叫我们姑娘也吃?!”
“见不得四妹妹日子过的比她好呗。”沈嘉便不屑地说道,“两房里都没了脸,不就叫她心里畅快些么。”
“那,那温家三爷……”锦绣只觉得心里一股火儿腾地就上来了,抓着沈嘉的手匆匆地说道,“咱们姑娘为了守诺,等了他这么多年,如今又算什么?”又骂道,“尚书夫人这些年都没管温家三爷房里的事儿,她一个嫂子插手,也不觉得臊得慌?!”
心里头,却陡然觉得,很应该把这女人干出的事儿叫二老爷好好地知道知道,叫二老爷与这姑娘的祖父说道说道,想必以后她就很能得着教训了。
不过,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四姑娘的亲爹英国公,反而是笑眯眯叫人害怕的二老爷,就叫锦绣心里觉得古怪了许多。
莫非在她的心中,这位很给力,摆平了不少事儿的二老爷,已经晋升为侄女儿守护神了?
脸上一抽,锦绣急忙把这么个想法压下,一抬头却见沈嘉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不由摸了一把脸讪讪道,“姑娘这样看我做什么?”
“看你平日里纹丝不动的,也有这么着急的时候,且安心,回头你也与四妹妹说说,叫她心里也放心,”沈嘉戏谑笑道,“温三可不是温二,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那小丫头被送到他屋里头一天,当场就叫他拖到院子里给打死了,这位如今只在府里头放话儿出去,再敢与他打小算计的,别怪他送人上西天呢。”
这位爷……真狠哪……
锦绣默默地抹去了头上的冷汗。
眼看锦绣头上冒汗,沈嘉便不在意地说道,“他这一手可把尚书府里镇住了,我想着,便是以后再有这么些人想着与四妹妹做姐妹,也得好好地掂量掂量呢。”一不小心,这位,可是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