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什么?”出人意料,湛功竟然很认真地问道,浑然不觉的这小肥仔与自己有些不对等。
世子挑了挑眉。
“人多,这位大哥跟平安来。”齐坚见湛功对自己态度很不错,便觉得这大概是个好人了,只偷偷地看了世子一眼,便吞着口水小声说道,“咱们去馆子里说去。”
“六弟。”世子笑得面如春风
“喝茶,喝茶。”小肥仔拱着手赔笑,表示自己是个良民。
“走吧。”湛功与锦绣说话的时候,也隐隐地听过了这小肥仔的一些事情,见他表现得对锦绣还颇有些情分,面上便温和了许多,只将这孩子牵在了手里,往一旁的酒楼里去。
“湛大哥,以后你要对姐姐可好可好。”小肥仔坐在椅子里,晃悠着两条小短腿儿,认真地说道,“不能叫姐姐伤心,不能叫姐姐不开心,要,要,”他撅了撅嘴巴说道,“要每天都跟姐姐一起睡。。”
“咳!”世子正喝茶呢,就听到了这个,立时便喷了。
“好。”没有想到湛功竟然还十分认真地应了,之后还说道,“若你发现我做得不对,随时可以上门。”见这孩子满意地点点头,他便觉得有几分见着了自己两个弟弟般的可爱,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又摸了摸这孩子的头说道,“娶她就是叫她过好日子的。”
“我马上就能长大了,你唬我的话,我就揍你。”小肥仔威胁地摇了摇自己的小拳头。
“行。”湛功很爽快地点头同意了,见这小肥仔不时地抽动着自己的小鼻子,便问道,“想吃什么?”
小肥仔用幽怨的目光看着他。
“上一盘小青菜就行。”世子一点都不觉得叫弟弟啃青菜是一件多么造孽的事情,见自己的弟弟躲在一旁的角落伤心去了,这才与湛功温声道,“湛兄近日正忙,本不该打搅,只是,”他犹豫了片刻,便含笑说道,“家里确实有一件事,想求湛兄帮忙。”见湛功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听着,他在心里便微微一叹。
怨不得英国公屡次对锦绣示好,想必也是看好湛功之故,如今可不是有事求到了湛功的头上?
“说起来,还是我二弟之故。”世子低声说道,“父亲听说,最近禁卫即将有大变动?”
这不是秘密,湛功便点了点头,见世子张口欲言,便沉声道,“若是为了齐家兄弟转入禁卫之事,我已经在活动此事,世子不必担心。”比起西北军来说,禁卫军官体面又轻省,只是齐武从前是安国公属下,之前五姑娘告了四皇子,将安国公给拖下了水,不管是为了叫圣人放心,还是真的记恨,安国公与英国公来往得都很少了。
“多谢湛兄了。”世子见湛功竟然已经开始活动,便露出了感激之色,只叹道,“齐家到我这一代,除了二弟,都已经转六部,从此以后若是武职变动,还是请湛兄费心了。”
“不为别的,就为他是我的兄弟,我便不会坐视不管。”湛功一边见那小肥仔一边含泪咬自己的小青菜,一边看着自己与世子面前的大肉,心里觉得有趣极了,想到这么可爱的孩子是锦绣一手带大,不知为何,眼前总是有那么一个与自己有几分仿佛的白团子,撅着小嘴对着自己撒娇。
那一定是最可爱的孩子了。
湛功的心思飘散得更远了。
既然有了这样的心事,湛功回头便请自己家里加快了速度,只等着下聘完婚。
锦绣只在府里住了几日,便叫陈留郡君亲自上门对将她抚养长大的大太太重重地谢了一回,刚刚回家,便见湛家的聘礼很快就到了。就见里头首饰衣裳都是最上乘,又有压箱底的聘金海味茶叶三牲,皆是成双成对地堆在院子里头,只看的锦绣眼花,苏氏却是看着这么些的聘礼眉开眼笑,只觉得这是湛家看中闺女之故,又听见陈留郡君愿意将这些聘礼都归到嫁妆里给锦绣带走,心里便欢喜得什么似的,只偷偷与锦绣说道,“从前你们还说她厉害,眼下瞧着,竟是个很好的姑娘。”
“哟,”锦绣便笑着偎在苏氏的身边,问道,“才多点儿时间,娘的嘴里便都是二嫂的好话,我都觉得醋了。”
“我是你娘,你醋什么。”苏氏便笑眯眯地说道,“郡君虽看着严厉些,不过却对我极好,晨昏定省日日不落,我这身子不好,什么燕窝人参,都是好东西,见天儿地给我吃,竟一点都不心疼,还,”她低声道,“还给你大嫂送过去一份,叫她好生将养呢。”
“娘是有儿媳妇福气的人。”锦绣看着苏氏身上一水儿新的缎子袄,便温声道,“只要娘好好儿地只做个老封君,两位嫂子会好好儿地孝顺您的。”
“我明白。”苏氏凑到锦绣的耳边说道,“你二哥在外头奔前程,我不能在后头拖后腿。”苏志一进翰林院,虽也与一般的同科一样在翰林做事,然而却更受上官的看重,显然是因衍王府的影响力。之前苏氏本已经决定便是忍着心里的苦水也要当个好婆婆,却没有想到陈留郡君很有道理,并未慢待与她,便已叫她心里感激了。
“只是在京里,我一出去总是叫人笑话,忙完了你的事儿,我还是回家去吧。”苏氏不是大户人家出身,虽也有些官家太太看在陈留郡君的面上上门应承,然而她们说的话苏氏不懂,苏氏说的她们也不懂,便很没有意思。
“这些娘与二哥商量就是。”锦绣说完了这个,便往屋里头装羞涩去了。
湛家很着急,这种着急连陈留郡君都觉得比自己当初还急,不过瞧着锦绣一脸的羞涩,陈留郡君只能含笑忍了湛家,日日奔波在成亲的第一线,最后的几日再一试从前的衣裳,愕然发现,自己竟然瘦了许多。
“亏了你就这么一个妹妹。”扑在床上,由着含笑的苏志给她按摩的陈留郡君喃喃地说道。
“我服侍郡君,郡君别撂挑子就是。”苏志目中带着几分神采,覆在陈留郡君耳边笑道。
“不要在这个时候引诱我啊。”陈留郡君见丫头们早就出了房门,便与笑得不行的苏志滚在了一起。
有了苏家二哥的滋润,陈留郡君果然更卖力了。因大太太将给锦绣的陪房送了来,陈留郡君便眼睛一亮,又将自己的女兵分了些出来归到锦绣的陪嫁里,这才看着锦绣的嫁妆很是满意。
当年永昌郡主的万两金银,如今已经滚成了京外与南方的无数的良田,这些陈留郡君一点都未留,又从自己的私房里添了一处四进的宅子与两间京中的店铺,又给锦绣留了一千两的黄金做压箱钱,这才觉得有些满意,便专等成亲的那一日。
到了那一日,锦绣只由着全福太太给自己刮了脸,做了妇人的打扮,叫苏志给背出了门。一路上就听着敲敲打打的声音,哪怕是蒙着喜帕什么都看不着,心里却还是很安定,因为她总是知道,在那一段等着自己的那个男子,永远都不会叫自己伤心害怕的。
一路上浑浑噩噩,锦绣也不知道怎么完成的整个亲事,只知道在自己的恍惚间,便已经拜完了天地,由着喜娘将自己扶进了屋里,只等着湛功进来给自己挑帕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听着外头有纷纷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之后锦绣只觉得眼前大亮,便见前头湛功一身大红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见着了自己微微一怔,便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哟,这是瞧着媳妇好看,快活的吧?”就有一位不知是哪家的太太,见素来沉稳的湛功竟然笑了,便揶揄道。
“若是叫你娶这样的媳妇,你不笑?”另有个太太便推了前头的人一把,带着几分豪爽。
“这孩子脸皮薄,你们这模样竟是要吓着她了。”徐氏见锦绣的脸红得什么似的,便笑着说道,“见了见过了,咱们还是出去,过几日我叫她去给你们请安,如何?”
“这都护上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呢?”这太太见锦绣仰起脸对着自己微微一笑,在摇曳的烛火里竟是美艳夺目,心里想到这女孩儿的传闻,也觉得能叫湛家什么都不计较,这美貌也有几分道理,便露出了一个笑容,只说道,“若是你想着把好孩子藏起来,我们是不依的。”说完又对锦绣和善地笑笑,这才招呼着人都走了,往外头与徐氏说话。
“这是京里头的武将家的太太。”湛功恐锦绣不认得,便在一旁说道,然而见锦绣的脸在烛火里仿佛带着光彩,不由有些口干舌燥,却又舍不得转头,便轻声道,“我还要往外头应酬,你,你若是饿了渴了,便先垫些。”见锦绣只抿嘴笑着点头,他又说道,“若是累了,你便先睡,闹了一日,你身子最要紧。”
“不等你了么?”锦绣忍不住问道,然而问完却发现自己的问题有些叫人遐想,顿时闭嘴不说话了。
湛功张了张嘴,脸上也红了。
一旁的陪嫁丫头悄无声息地进来,给锦绣端了些点心。
锦绣看着眼前低眉顺眼,行事规矩的两个丫头,便将点心用了,见湛功顿足片刻,这才走了,便将目光落在了这两个丫头的身上,温声说道,“你们是太太给我的人,只要一心一意,日后我总会给你们一个好归宿。”
这两个丫头一个名春茜一个为夏草,都是大太太从前陪房家的女孩儿,本就对大太太忠心耿耿,又见锦绣嫁的也是管家,并无不愿。更加上后头还有陈留郡君给锦绣做靠山,她们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只预备好好儿地服侍锦绣一场,然而放出去做个良民嫁人生子。
因这些,这两个丫头便越发地尊敬,锦绣又温言安抚了几句,叫两个丫头给自己换衣洁面后,便叫退了出去,这才自己起身在屋里走动,就见这屋子里没有半分装饰,只有一张长弓挂在墙上,现出了几分粗犷来。
摸了摸这张弓,锦绣便露出了些笑容,仿佛见着了湛功一般。屋里本就简单,不过是走了一会儿,见湛功还未回来,锦绣自己也觉得有些等的不耐烦,便走到床边靠着床头闭着眼假寐,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倒是不知睡了多久,便感到脸上发扬,似乎有小虫子在动一般,皱了皱眉,她便微微张眼,却见面前多出了一名目光灼灼的青年,见着她醒来,仿佛被惊到了一般飞快地缩回了在锦绣脸上的手,自己向后退去,偏过的脸慢慢地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