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塍渊住在傅家东院里,面前是站着的李筠,看到传闻中的佛迦,李筠一脸的惨白,半分不敢造次。
“请七公主坐下。”
佛迦主子的话落,旁边自有人搬了一张椅子过来。
李筠笑着道谢一句。
傅长泽实在不愿意将李筠带出来,奈何经过傅家家主训话后,只能认命。
宁曦撑着伤坐在身边,傅长泽随时注意着她的脸色,以免她撑不住。
视线扫过前面打坐的佛迦,傅长泽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不知佛迦主子请李筠过来是有什么吩咐……”
如果换作是之前的李筠,绝对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奈何现在性命捏在人的手中由不得她不低头。
祁塍渊的视线落在李筠微隆的肚子上,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道:“七公主确定肚中孩儿是韩家大少爷的。”
提起这事,李筠就一肚子的火气。
如果不是当初鬼迷心窍,也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
“是。”
即使是耻辱,但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韩傅析的。
“韩家大少爷曾求到骆老面前,请求其医治韩少夫人,希望能得麟儿。不曾想,此缘降到了七公主的身上。”祁塍渊慢慢地道来。
李筠身子微颤,从尾椎那里蹿上一股寒气。
听到这话,为什么她会不安?
“可惜,这缘并非善缘,说是孽缘也不为过。七公主觉得自己如今这状态,能产下腹中麟儿?亦或是孩子降世,能活得过去?”
李筠突然抬头,眼里出现了几许恐惧,“你,你什么意思?”
从祁塍渊温润的笑容里看不出半点阴寒之气,却莫名让李筠感觉到了阴谋的气息,而且这个阴谋会以她为中心。
“有些人生来就具价值,而有些人卑贱如泥,另外还有一种是短暂的价值……七公主的命运早已注定。”缓缓的,他看着她说出这些话。
李筠已经确定,眼前这个笑容温润亲和的佛迦主子,不是那种简单的佛家人物。
他自诩是佛生身,却从未做过与佛有关的善事。
他拥有佛般的慈脸,却从未让人探得半点慈悲。
这样的佛迦,你还能说他是佛的化身,佛在尖世间的转生吗?
“不,你不能和他们那样对我……你是佛迦主子。”李筠隐约的感觉到他接下来打算要做的事。
“我虽然缘于佛门,却生于皇家,身份拥有两重,做事当也不同于佛门中人。七公主也不必如此大异,本座与麟国太子早年相识,却从未有过和睦之时,本座就想,或许这就是上天安排的孽缘。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其实早就被安排和注定了。”
慢慢地,祁塍渊站了起来,走到无法起身的李筠面前,抬手轻轻点在李筠惊恐的面容上……下刻,李筠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旁人看着这一面的佛迦主子,心都寒到颤抖。
特别是傅家人,从未想过背后的佛迦主子会是这般模样。
名叫恐惧的东西不断的浸蚀着他们……
“佛迦主子想如何处置李筠……是要打掉她腹中孩儿还是直接抛出去做为引子利用?”宁曦了解祁塍渊,对他残忍的做法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那是对别人。
祁塍渊看了眼宁曦淡声道:“你我,亦是孽缘。”
宁曦脸色倏地一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问:“金医公子和佛迦主子呢,又是什么。”
“孽缘……但并非你我之间那种……”祁塍渊望着黑夜,喃喃自语。
宁曦几乎无法站立,傅长泽无声的伸手撑住她摇遥欲坠的身子。
祁塍渊视线回到歪在椅子上的李筠,“把她带下去,暂且什么也不需要做。”
“是……”宁曦低声应了句。
祁塍渊跨门而去。
宁曦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整个身子歪在傅长泽的身上,浑身颤抖。
“孽缘……他竟说是孽缘……金医公子始终是和我不同的,他重视金医公子,为什么,明明我才是那个一直守在他身边的人啊。”
宁曦泣不成声。
傅长泽拧着眉,揽着她,抚上她的背脊。
他又何偿不是守护的那个人……
……
祁塍渊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除了权欲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欲望了,直到遇到那个少年……
所有的明智都因为那个不知名的少年给搅得浑浊,再无法保持清醒。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感觉算不算是喜欢……
有段时间,他一直在佛前纠结,寻求答案。
直到昨日看到他们相拥亲吻的画面,他才恍惚的明白自己早已经是交出了心……而那个少年对他只有仇礼……他们之间注定是怨孽。
“主子,傅家那里已经备好了地方入住……”
眼见着祁塍渊就往外走,劲衣男子忙提醒一句。
祁塍渊的手一抬,制止了身后人跟随,自己一跃身就从黑幕里消失不见,站在原地的人都不敢挪地,生怕主子原路回来看不到。
江河边虫鸣声不绝,入秋前的月光还是很明亮的,照在江河上,散碎一层层波澜。
两道身影像是约定好了般,前后而至。
两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掩住那点惊讶,一个转身。
江中倒影着两道斜影,一股风涌来,芦苇沙沙作响。
他们很有默契的,负手而立面对波动的江面,望着那轮明月不动。
时间过去了许久许久,两个人仍旧没有说话的意思,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且看谁先破功,谁就算是输了。
“嗖”的一声,江面刮起一道冷风。
原先那条站在另一边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不见,而站在那里不动的身影依旧没有动作,一道沙沙声传来,修长的身影才慢慢地转动,朝一个方向扫了眼。
李淮想,这是他们第一次能如此平和的‘相处’。
因为陆璇。
冰冷的面具转回去,月华打在上边,泛起阴寒如冰的碎光。
过了今夜,明天……他们之间的水火不溶再度加深。
也是……因为陆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