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不知自己该怎么开口拒绝。
试想,一个半过百年的人这么放弃尊严的跪地,只为了看自己的小孙子一眼,如果他不答应的话,那么传出去了,是个人都会说他铁石心肠不近人情。
但是,阅人无数的他从这个老女人的眼睛里看出居心叵测,总觉得她没安什么好心,她绝对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满足。
“秦少,怎么说她也是小孩的亲奶奶,而她的这个要求也不算太过,你也不必做得太绝吧?”一位年轻的护士有点看不过了,站在主任医生背后小小声的开口,不明真相的她单凭眼前这一幕便认定秦朗是在以强凌弱。
看着杨贞美那充满哀求与贪婪的眼睛,秦朗微叹声,点了点头。心想,有他在,谅她也飞不上天。
“好吧,就一眼,看过立刻走人!”
杨贞美连说了三声谢谢。
黄玩玩不为所动的站在一旁冷眼观看,在她的眼中,杨贞美就是那种坏人变老的老人,打出生就坏,是那种此生改不了恶性,坏透了的老人!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而痛苦的。
黄玩玩眼巴巴的盯着产房那扇门,时不时的搓着手,整个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她早就听人说过女人生孩子是一扇的鬼门关,随时都会有危险发生。
秦朗轻轻的搭上她的手,“别太担心,相信医生,她们都是权威!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母子平安的出来了。”
黄玩玩白了他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秦朗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闭嘴保持沉默。
产房外暂时恢复了平静。
只有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终于。
产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生了?!”黄玩玩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产房走出两位医生,两位护士,护士推着一个外观透明的移动温床,上面印着特别的光线。
温床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小小的身躯,唯有那轻微的鼾动向世人宣告,他是一个新生儿,一条鲜活的生命!
然而他那过于弱小的身段同时也告诉世人,他是一个早产儿!
全长不过三十公分,体重不过2kg,因尚未发育健全而致五官不是很清晰。
宝宝紧闭的眼睛只有小嘴在嘤嘤,似在发出呼唤。
也许他是在呼唤母亲吧,黄玩玩盯着这个小小的生命,突然一阵感慨,原来这就是人类生命起点时的模样,想她当时也曾这么弱小过吧。
秦朗扫了眼这个小小的生命,他也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小的宝宝。
宝宝身上挂满透明导管贴满绷带,鼻子上还插了个笨重的呼吸管,纵是大人都觉得难受,何况如此娇弱的身躯?看着宝宝,他心底深处起了一丝悸动,好脆弱的生命啊!
“母子暂时都平安!产妇因体质过虚,现需要好好的休息,请你们不要在这个时候进去打扰她。放心,里面有专业的护理人员。现在就请大家让一让,我们要尽快将宝宝送进隔层室!”医王用一种近于不近人情的声音说着,同时伸手推开挡在前面的一干人。
“小孙孙呐,我是奶奶啊!”杨贞美奔到温床最前面,试图趴贴在温床壁上,如果不是有那个透明的钢化壁挡着,她极有可能还会伸手去抱。
“现在不是和宝宝说话的时候,有什么话等宝宝平安出了保温箱时再说吧!”走在最前头的医生有点不耐的再次出声。
要知道早产儿是极为脆弱的,他们的抵抗力特别低,极为容易受到外界感染,一旦感染那么后果便将不堪设想。
杨贞美似乎没有听到医生的话,继续趴在温床壁上,甚至伸手轻拍着温床,似想唤醒宝宝,“宝宝呐,你看看,我是奶奶呐~~”
负责推保温床的护士倒抽一口气,慌忙阻止杨贞美的拍打动作。温床的过烈颤动可是会伤着宝宝那尚未发育健全的心脏!
“我的小孙孙呐,奶奶想你想的好久了哟,你一定会好好的,你是主的孩子,主会庇佑你的。宝宝,我是奶奶~奶奶~”
此时的杨贞美像是着了魔般双眼死死的盯着保温床内那个小小的生命,人性的贪婪毫不遮掩的暴露。
她的双眼落在了宝宝手腕上所戴着写有母亲名字,身高,体重及准确出生时间的软胶环,默默的背着那个时间,努力的将这个时间记住。
闻烟解瘾的秦朗开始在看到杨贞美那细嚅念念有词的嘴时并不在意,以为这个老女人又在主啊,主啊的呼唤。但是当他注意到她的视线时,心竟猛的一咯噔,隐隐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出来。
恍神一刹那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懂,却又不懂。
看着杨贞美,秦朗总觉得这个老女人太阴暗!
“奶你妈啊!你有完没完啊!”黄玩玩气得从杨贞美的背后用力的一拉,使其被迫放开保温床而跌坐在地面,若不是怕暴力会殃及宝宝,她就早一脚将这个老女人给踢飞了,听到那个老母鸭捏嗓子叫的声音她就浑身难受。
之前那个开口帮杨贞美说话的年轻护士在见到黄玩玩的暴力行为后拢了拢了眉,显然对黄玩玩的行为很是不爽。
心想,不就靠着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搭上了个高富帅?有必要如此的欺负一个体弱的老人?居然杨贞美的行为对宝宝确有不利,但这也是出于其对宝宝那浓浓的爱嘛!隔代情更深!
这一刻,不懂事情来龙去脉的她是同情杨贞美的。
但不久的以后,她便为自己的同情心而后悔着。
杨贞美回头看了眼黄玩玩,眼底的怨恨颇深,似想将黄玩玩生剥活吞。
黄玩玩对着她昂了昂头,勾了勾手,有本事单挑啊!
医生对秦朗交待一些注意事项,然后领着护士准备离开。
看到护士轻推着保温床即将离去时,杨贞美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对着宝宝离去的方向大叫着:“宝宝呐,记着哟,我是奶奶~”
那高声的呼喊落在秦朗的耳中竟莫名的像是一道巫语,似在对着某人下咒。
轻摇下头,秦朗暗笑自己居然也会信起这些无稽的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