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张圆桌之前,那抹挺拔身影此时略显疲惫,用手斜撑着头走靠在桌上,闭着眼,眉间微微皱起,细碎的胡渣从他削尖的下巴冒出,带着些许青褐色渲染着完美容颜。
楚风云眼珠子转了两圈,轻轻掀起被子,光着脚,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准备绕过颜仪,推门而出。
谁知道脚尖刚落地,颜仪冷冷的声音响起道:“左相大人,你想去哪?”
这人明明闭着眼,也知道她起身了,到底有几双眼睛。
“小解。”楚风云淡定说道。
“屋内就有,窗户旁边那扇门内就可以。”颜仪揉了揉太阳穴,站了起来。
“饿了。”楚风云继续说道。
“这桌上摆满吃食,不够你可以吩咐下人去做。”颜仪回头看着楚风云,眼睛飘过她全身,眼里明显闪过一抹明亮之色,但是转瞬即逝,难以察觉。
“颜仪,你到底想要怎样!”楚风云一脸气急败坏,光着脚走到颜仪面前,狠狠问道。
气势不能输。
这是第一次楚风云直呼颜仪姓名,看来果然气得不轻。
颜仪少见的扯出一抹淡笑,慢慢从桌上瓦罐内舀出一碗鸡汤,推到楚风云面前,说道:“生下孩子,放你自由。”
“不可能!别做梦!”楚风云一甩袖子,回到床上。
“现在左相府邸正在为你准备丧礼,你这个人已经从这世间消失了。”颜仪淡淡说道,眼睛低垂,都不用看楚风云都知道此刻她脸上震惊表情。
这么多年的争斗,两人秉性都太了解了。
虽然左相死了对颜仪也是一见棘手之事,内忧外患之时,左相的消失对朝局的震撼绝对如地震般强烈。
但是,那腹中孩儿他要定了。
朝局震荡他可以慢慢整顿,而且也有把握稳定政局,现在那孩子的安全才是当务之急。
“你太卑鄙了!”楚风云狠狠说道,此刻她也不怕破罐子破摔。
“还有本相提醒你一句,倘若你故意让这孩子没了,你楚国公府上数百条性命都会逐渐消失,最后成为一座空宅。”颜仪淡淡说完,负手走了出去。
门前的侍卫立刻将门反锁,留下楚风云一人。
房门紧闭,颜仪站在门前就听到房内桌子被掀翻,碗筷摔落一地的声音。
“吩咐下去,按照米大夫写的方子,再备一桌饭菜。”颜仪看了看头都没回,淡淡说道。
楚风云在屋内撑着下额来回徘徊,嘴里不停骂着颜仪,心里却在盘算如何离开。
还有刚才都忘记问现在汛情如何,不过看这雨停了,应该暂时无大碍。
这时候,两个丫鬟进屋收拾碗筷。由于这丫鬟很少出府,所以也不知道楚风云的身份,只知道是他家相爷吩咐好生照顾的女子。
楚风云看了看自己寝室大门,左右各站了五个侍卫,往远望去,庭院之外的门口又站满一排,感觉整个相爷府的侍卫都调集到这里看守她,还真是插翅难飞啊。
“请问两位姑娘,你家相爷可在府上?”楚风云一边蹲下收拾碎了一地的碗筷,一边问道。
“姑娘,这些我们来收拾就可以了,小心伤了您的手?”一个鹅黄长裙的丫鬟立刻拦住楚风云的手,不让她收拾。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当惯了男人的楚风云,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称呼她为姑娘。
“是奴婢在你熟睡之时帮你换的衣服,而且相爷还专门命我取来一件女装,您穿上真是美如天仙。”另外一个粉衫丫鬟嘴很甜,一笑露出两个酒窝,也是甜甜的。
楚风云这才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着一件逶迤拖地三镶盘金白底印花留仙裙,身披青色彩绣五彩纱素软缎。
她再转头朝旁边屏风处的一面铜镜看去,见她顺滑的长发梳着一风流别致参鸾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简单珍珠饰品,肤如凝脂,唇如点绛,这番样貌差点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有好多年未穿过女装了。
“那你家相爷呢,叫他来见我。”楚风云从自己的容貌中回神,继续追问。
她思考了良久,决定跟颜仪交换筹码。
“相爷上逆河堤坝去了。这两天几乎都待在逆河堤坝,两天两夜未合眼。他命人开了下游五个州县的水库大闸,才保住了帝都的安全。”鹅黄长裙的丫鬟一说起自家相爷,一脸陶醉模样。
可是楚风云一听,立刻跳了起来。
要知道开水坝之闸可不能乱来,倘若一有不慎,虽然帝都肯定会保住,但是倘若有一处水坝被毁,那五个州县就会全部淹没,后果不堪设想!
一开始,楚风云也想过开州县水坝来保帝都,可是却有些顾虑,生怕万一。
但是这颜仪如此胆魄!
“那下游几个州县情况如何?”楚风云立刻问道。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据刚才跟相爷回来的官员说,一切无碍。这雨停了,应该没事了。”两丫鬟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东西就退了出去。
楚风云抱着双膝坐在床头沉思,颜仪做事真是越来越狠绝果断了。
这个斗了数年的对手,越来越让人有压迫感了。
倘若他要抢夺太子之位,谁能阻他呢?
看来这孩子更是不能生了。
一旦她隐退官场去生孩子,谁知道那半年之内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也许颜仪也是打这如意算盘,趁她离开朝堂,再一举毁坏她太子党建立起的各自裙带关系。
到时候,颜闲庭的太子之位都岌岌可危。